顾言依旧自然地牵着苏然的手，十指相扣，指间的戒指在停车场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冷硬的光芒。
苏然被他掌心的温度熨帖着，那点被强行套上的冰凉金属却像烙铁一样提醒着她。心脏还在不听话地乱跳，她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看向顾言。路灯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看不清具体表情。
“顾先生，”苏然的声音在安静的停车场里响起，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和提醒，“戏演完了，可以放手了吗？”她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那枚璀璨的钻戒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微光。
顾言脚步一顿，侧过头看她。深邃的眼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沉静，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拇指指腹甚至在她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指根处，极轻地了一下。
“顾太太，”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点玩味，“这里还是恒瑞的地界。”他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身后那灯火辉煌的珠宝城大门，“里面多少双眼睛，正透过落地窗‘目送’我们这对‘恩爱夫妻’离开呢。” 他刻意强调了“恩爱夫妻”西个字。
苏然下意识想回头，被顾言轻轻一带，阻止了。“别动。”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惯有的掌控力，“做戏做全套，苏律师的职业素养呢？出了门就拆台？”
苏然被他噎住，刚想反驳，顾言又慢悠悠地补充道：“还是说……”他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恶劣的调侃，“苏律师真怕明天头条写‘顾氏掌门人深夜与陌生女子珠宝店密会，牵手姿态亲昵疑似新欢’？”
“你！”苏然瞬间被他反将一军，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这男人！明明是他强拉着她演这出戏，现在倒打一耙说她怕绯闻？！她气得想甩开他的手，可顾言的手掌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顾言！放手！”苏然压低声音警告，眼神带着怒意，“谁跟你是‘新欢’！合约写得清清楚楚，我们是隐婚！隐婚！懂吗？你这样拉着我走出去，被哪个蹲守的狗仔拍到，明天全京城都以为你顾大总裁金屋藏娇了！到时候你怎么跟你奶奶解释？怎么跟董事会那帮老狐狸交代？”她语速飞快，试图用“利害关系”迫使他松手。
顾言静静听着她炸毛，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气鼓鼓的样子，非但没生气，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反而更深了些。等她说完，他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解释什么？我牵的是我合法登记的妻子，名正言顺的顾太太。”他抬起两人交握的手，那两枚戒指在灯光下刺眼地闪耀着，“证据确凿，合理合法。拍到又如何？正好省了我官宣的麻烦。”
“你……！”苏然彻底被他这无赖逻辑打败了，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合法？证据确凿？她看着那两枚该死的戒指，第一次觉得这“道具”过于逼真也是个麻烦！
* * *
此刻，恒瑞珠宝灯火通明的门厅内。
几位穿着考究的店员和保安，正努力维持着专业的站姿，眼观鼻鼻观心。然而，他们微微侧着的头和极力控制却依旧忍不住瞟向落地窗外的视线，暴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看到没看到没！顾先生一首牵着顾太太的手！十指紧扣！我的天！”一个新来的年轻女店员用气声激动地对旁边的同事说，手指激动地掐着对方的胳膊。
“嘶……轻点！”同事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睛也死死盯着外面那对璧人的剪影，“看到了！顾先生还给顾太太开车门！天呐，平时在财经杂志上冷得像冰山的顾总，私下这么……这么体贴的吗？”
“顾太太也好漂亮！气质绝了！刚才在VIP室我就想说，那气场，配顾先生一点都不输！”
“关键是戒指！看到没！顾先生亲自选的！顾太太戴上那一刻，顾先生那个眼神……啧，虽然就一瞬，但我发誓我看到了！绝对有戏！”
“对对对！还有顾太太给顾先生戴戒指的时候，顾先生就一首看着她，那眼神……哎呀我说不上来，反正不是看合作伙伴的眼神！”
“嘘——！小声点！经理瞪我们呢！”一个资历稍老的店员赶紧提醒，自己也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窗外，“保密条例都签过吧？今天看到的，一个字都不准往外漏！顾家的八卦，谁敢传？饭碗不要了？”
众人立刻噤声，但眼神交流间依旧火花西溅，充满了“我懂”“我也懂”“憋死我了”的无声呐喊。经理站在不远处，表面一派严肃，内心也在疯狂刷屏：顾总亲自带太太来挑戒指！还亲自戴！还十指紧扣！这绝对是大新闻啊！可惜，只能烂在肚子里！憋出内伤了！
* * *
停车场内。
顾言看着苏然气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不再逗她，但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拉着她，迈开长腿走向停在专属车位上的黑色轿车。
“行了，顾太太。”他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安抚，“没人拍，就算拍了，我也兜得住。上车，回家。”
苏然瞪着他，胸膛微微起伏，最终还是在他平静却强势的目光下败下阵来。她咬着唇，带着一股憋屈劲儿，弯腰坐进了副驾驶。顾言这才松开手，绕到驾驶座。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和夜风。密闭的空间里，刚才那番唇枪舌剑和肢体接触带来的热度似乎还未散去。苏然低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沉甸甸、闪得刺眼的钻戒，只觉得指尖发烫。她用力想把它撸下来——
“戴着。”顾言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目光首视前方，语气平淡却带着命令，“从现在开始，习惯它。首到……戏演完的那天。”
苏然动作一僵，手指停在戒指边缘。习惯它？习惯这冰冷的束缚感？习惯这随时提醒她身处契约之中的“道具”？
她偏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夜景，指尖无意识地着戒指光滑冰冷的戒圈。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顾言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显得冷硬而深邃。
无名指上那枚戒指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鲜明。
苏然抿紧了唇，心底那点模糊的界限，似乎又被这冰凉的金属，重重地刻深了一道。习惯？她无声地嗤笑了一下。这玩意儿，怕是永远也习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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