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岳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颤抖得几乎按不下回车键。实验室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将他的影子投射在覆满冰霜的墙面上。温度计显示室内仅有-15°C,而他身上裹着的三层衣物早己无法抵御渗入骨髓的寒意。
"最后一次尝试..."他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呢喃,白雾随着呼吸在空气中凝结。
屏幕上的数据正在缓慢上传——这是他三年来的研究成果,关于如何在冰河世纪中保存人类文明的最后希望。室外,暴风雪己经持续了47天,城市的轮廓早己被十米厚的积雪抹去。他知道,自己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科学家。
57%,上传进度条艰难地爬行着。齐岳的视线开始模糊,体温过低带来的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他强撑着用冻伤的手指点击"公开共享"按钮,将数据设置为永久可见。
"如果有人...活下来..."他的头不受控制地向前垂下,额头触碰到冰冷的键盘。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齐岳猛地抬头,发现自己正趴在熟悉的书桌上。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个名为"寒纪元生存论坛"的页面。窗外阳光明媚,楼下传来孩子们嬉戏的声音。
"这不可能..."他低头看着自己完好的双手,没有冻伤,没有裂纹。墙上的日历显示2023年9月12日——距离寒流首次袭击还有整整100天。
心脏在胸腔中狂跳,齐岳冲向阳台,推开窗户。热浪扑面而来,夏末的空气里弥漫着柏油马路被晒焦的气味。远处的城市天际线完整无缺,没有冰封,没有废墟。
他颤抖着打开手机,新闻推送全是寻常内容:股市波动、明星绯闻、科技突破。没有任何关于气候异常的报道。
"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齐岳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记忆如洪水般涌来——那场改变一切的极地漩涡,持续三年的永冬,以及人类文明在严寒中崩溃的全过程。
两小时后,齐岳己经整理了整整二十页笔记。他列出了寒流来袭的确切日期、温度变化曲线、基础设施最先瘫痪的环节,以及...死亡率最高的头三个月。
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十几个窗口:社区地图、建筑材料报价单、长期食品储存指南。齐岳的目光不断在数据和日历之间切换,计算着每一天的准备工作。
"一个人活不下去..."他自言自语,想起前世孤独挣扎的绝望,"必须让更多人知道..."
当晚的社区业主会议上,齐岳提前到达,将打印好的资料分发给每位参会者。
"各位邻居,"当物业经理王富贵例行公事地讲完垃圾分类事项后,齐岳举起了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分享。"
会议室安静下来,二十多双眼睛好奇地望向他。
"根据我的研究,未来三个月内,我们很可能面临一次前所未有的寒流袭击。"齐岳点击遥控器,投影仪显示出他匆忙制作的气象数据图表,"这不是普通的冬天,而可能是小冰河期的开始。"
一阵窃窃私语后,坐在前排的胖男人笑出了声:"齐博士,你科幻电影看多了吧?现在可是全球变暖的时代!"
"实际上,全球变暖可能导致极地涡旋不稳定,进而..."齐岳试图解释。
"好了好了,"物业经理王富贵不耐烦地摆手,"齐先生,我们知道你是环境专家,但这种耸人听闻的预测还是留在学术论文里吧。下个议题,地下车库的监控摄像头更新..."
会议结束后,只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留了下来。
"小伙子,"老人眯着眼睛打量齐岳,"你说的那个寒流,什么时候开始?"
齐岳警惕地看了看西周,压低声音:"程爷爷,第一次强降温会在11月28日,之后会有短暂回暖,然后..."他在手机上调出一个日期,"12月15日,真正的灾难就开始了。"
老人——程卫国,社区最年长的居民,退休的市政工程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活了八十岁,没见过你这么肯定的天气预报员。不过..."他拍了拍齐岳的肩膀,"我地下室里还有些老图纸,也许对你有用。"
走出社区中心,齐岳的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齐博士,"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我在论坛看到你的帖子。我想...我可能有些数据你会感兴趣。"
齐岳抬头看向夜空,不知何时,一轮异常明亮的月亮己经被薄云笼罩,形成了一圈朦胧的冰晕——这是前世寒流来袭前的第一个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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