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晨雾还没散尽，虞晚棠己经带着团队在云顶山居的工地转了三圈。手里的勘测本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数据，从岩层厚度到土壤酸碱度，连每棵古树的朝向都做了标注——这些都是她为“建筑融入自然”的设计理念打下的基础，可此刻，这些数据却像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虞姐，木材供应商那边又来电话了。”周婷的声音带着疲惫，眼里的红血丝比晨雾还明显，“您指定的那种老杉木，他们说全国库存都不够，就算加价调货，至少要等三个月。可主体工程下个月就要封顶，软装进场不能拖啊。”
虞晚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划过勘测本上“老杉木梁柱”的标注。那种木材带着天然的浅棕色纹理，年轮里藏着淡淡的松脂香，最适合做客房的承重柱，既能承重又不破坏山谷的自然感。可现在，这个最关键的材料卡了壳。
“再找其他渠道试试。”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联系一下周边省市的老木料市场，哪怕是拆旧房子剩下的，只要规格合适，都可以考虑。”
周婷点点头，转身去打电话时，脚步都有些发虚。这半个月来，团队几乎住在了山谷里，白天顶着烈日勘测，晚上围着图纸讨论到深夜，每个人的眼底都挂着浓重的青黑，可困难却像山谷里的藤蔓，缠得越来越紧。
更棘手的还在后面。
下午，结构工程师拿着一份报告找到虞晚棠，脸色比工地的水泥墙还沉：“虞小姐，您设计的‘悬浮观景台’有问题。按您的要求，要悬挑在溪流上方三米，还要用玻璃和钢结构结合，保证通透感，但这里的岩层承重比预想的低了20%，强行施工会有安全隐患。”
虞晚棠的心猛地一沉。那个悬浮观景台是她最得意的设计——站在上面，脚下是潺潺溪流，西周被竹林环抱，仿佛置身于空中。为了这个设计，她熬了七个通宵修改结构模型，没想到卡在了最基础的承重问题上。
“能不能调整结构？”她抓过图纸，笔尖在悬挑部分画着修改线，“增加钢索牵引？或者把悬挑长度缩短一半？”
“试过了。”工程师摇摇头，指着计算稿上的红色批注，“钢索会破坏景观的整体性，缩短长度又达不到您要的‘悬浮’效果。除非……放弃这个设计。”
放弃？虞晚棠盯着图纸上那个轻盈的平台轮廓，像看到了自己半个月的心血在眼前碎掉。她咬了咬下唇，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苦味——这己经是第三个被结构问题卡壳的设计了。
晚上回到临时宿舍，虞晚棠刚打开电脑，就看到财务发来的预算表。红色的赤字像刺眼的警告，密密麻麻地标注在各项支出后面：定制灯具的开模费超了30%，特殊工艺的手工地毯报价比预估高了一倍，就连运输那些从老木料市场淘来的旧窗棂，运费都因为山路难走翻了番。
“还差多少？”她拨通财务的电话，声音有些发哑。
“保守估计，至少还差五百万。”财务的声音带着犹豫，“虞姐，要不……咱们调整一下设计方案？用普通材料代替？或者削减几个非必要的创意装置？”
虞晚棠没有回答。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山谷，只有远处工地的探照灯偶尔闪过，像孤独的星子。削减创意？那她接下这个项目还有什么意义？她要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度假酒店软装，是一个能让人流连、能和山谷对话的作品。
可现实就像山谷里的石头，冰冷而坚硬。材料短缺、技术卡壳、资金告急……这三座大山压下来，连团队里最乐观的夏栀，今天都在图纸前掉了眼泪。
“虞姐，要不……跟沈总说说？”夏栀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提议，“沈氏是甲方，他们肯定有办法解决材料和资金问题。”
虞晚棠摇摇头。从接下项目那天起，她就跟沈屹川说过，要靠棠然设计自己的实力完成这个项目。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靠着和沈屹川的关系才拿下云顶山居，更不想让这个倾注了团队心血的作品，沾染上“走后门”的嫌疑。
“再等等。”她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却暖不了心里的寒意，“明天我亲自去趟老木料市场，说不定能找到转机。”
第二天一早，虞晚棠就开车去了两百公里外的旧货市场。市场里弥漫着尘土和霉味，她踩着积水，在堆成山的旧木料里翻找，手指被木刺扎破了好几次，血珠滴在灰褐色的木板上，很快就晕开了。
“姑娘，别找了。”一个守摊的老爷子看着她，叹了口气，“你要的那种老杉木，前几年就被炒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算有，价格也能吓退你。我看你这图纸上的设计挺好，换种松木不行吗？差不了多少的。”
“差很多。”虞晚棠蹲在地上，轻轻抚摸着一块布满虫洞的木板，“松木太脆，没有老杉木那种温润的质感，放在山谷里，像硬生生插进土里的异物。”
老爷子被她的执着逗笑了：“现在的年轻人，搞设计还这么认死理？”
虞晚棠也笑了，眼里却带着点涩：“不认死理，怎么做出让人记住的东西呢？”
可现实的巴掌，很快就打了过来。她跑遍了周边五个旧货市场，别说足够规格的老杉木，连能替代的同类木材都寥寥无几。回程的路上，手机又响了，是结构工程师带来的坏消息：“虞姐，观景台的地基勘探结果出来了，下面有断层，就算调整结构，风险也太大，设计院那边建议……必须取消。”
挂了电话，虞晚棠把车停在路边，看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她靠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穿书以来，她一路跌跌撞撞，从摆烂保命到搞事业，总觉得只要够努力、够坚持，就能打破剧情、闯出自己的路。可这次，面对材料、技术、资金三座大山，她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难道真的要向现实妥协？用普通木材代替老杉木，删掉那个耗尽心血的悬浮观景台，再压缩预算砍掉一半的创意装置？那样的云顶山居，就算完成了，也不是她想要的作品。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沈屹川。
“在哪？”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秦朗说你们团队最近连轴转，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当休息一下。”
虞晚棠看着仪表盘上的油量，忽然没了隐瞒的力气：“我在回山谷的路上……沈屹川，项目遇到点麻烦。”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里的疲惫和无助，像山谷里的风，透过听筒传了过去。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他沉稳的声音：“别急，我现在过去找你。把具体情况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挂了电话，虞晚棠看着远处渐渐清晰的山谷轮廓，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一首想证明自己能行，却忘了，真正的强大不是单打独斗，是懂得在困境里，接住别人递来的手。
只是她不知道，沈屹川的援手，会以怎样的方式到来。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困境，又会将这个高端项目，推向怎样的未知。
(http://www.220book.com/book/PJI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