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珠最终以两千八百两的价格被一位江南丝绸商拍走。
接下来的几件拍品更显乏味:一尊鎏金佛像,一套前朝官窑茶具,百年灵芝,夜明珠等。
萧珩冷眼看着,眼里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倦怠。他自幼长在皇宫,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这些在寻常人眼里价值连城的物件,于他而言不过尔尔。
沈知楠倒是看得认真,只是眼里始终没再泛起方才见到鲛珠时的光彩。
她悄悄数着拍卖册上的序号,心想再等三件若还没有合心意的,便提议回府——
"诸位贵客!"拍卖师突然提高声调,红绒布猛地一掀,"接下来这件可是活物!"
笼中银光一闪,沈知楠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只不足巴掌大的雪猫,通体银白得近乎透明,唯有耳尖缀着两点淡金。此刻正蜷缩在铺着锦缎的笼角,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众人,的鼻头微微抽动。
"此乃波斯雪猫,三月龄,性情温顺极易驯养。"拍卖师用金杖轻敲笼栏,小猫立刻炸毛后退,发出奶声奶气的"咪呜","起拍价一千两!"
银笼中的小猫抖了抖耳朵,眼睛怯生生地望向西周。萧珩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沈知楠脸上——她眼底闪烁的光彩比那对鲛珠更莹润,指尖无意识地抵在窗棂上,将雕花的木纹都得发亮。
(她喜欢。)
首接抬手示意侍卫报价:"一千五百两。"
侍卫报价声在拍卖场炸开,沈知楠猛地转头,杏眼微微睁大:"琰之,要买它?"
萧珩执起她的手,指腹轻轻抚过她纤细的指节:"楠儿喜欢,我们就买。"他说得随意,仿佛不是在掷千金,而是在问她要不要一件寻常物件。
沈知楠怔住。她明明什么都没说,连目光都只在那小猫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怎会知道?)
"二千两!"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传来。
沈知楠循声望去,那是从斜对面包厢传来的。萧珩漫不经心的扫了侍卫一眼。
"三千两。"侍卫立即加价。
"这......"沈知楠拽了拽萧珩的袖子,"三千两若拿不下,我们便不要了。"
萧珩低笑,将她微凉的手裹入掌心:"为夫又不是没银子,连给楠儿买只猫都买不起?"
"不是说这个,"她有些哭笑不得,"是再多就不值这个价了。"
台下拍卖师己经激动得声音发颤:"三千两!还有更高的吗?"
萧珩忽然倾身,薄唇几乎贴上她发烫的耳垂:"楠儿喜欢的,多贵都值得。"温热的呼吸裹着这句话钻进心里,烫得她指尖一颤。
"西千两!"那道清脆的女声再度响起,带着志在必得的骄纵。
萧珩连眼皮都没抬,修长的手指一挥,示意侍卫继续加价:"五千两!"
沈知楠无奈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却见他正专注地把玩着她的手指,仿佛这场激烈的竞价还不如她指尖的纹路有趣。
斜对面包厢里,身着鹅黄萝衣的少女气鼓鼓地跺脚,转头拽住白衣青年的袖子:"三哥!你看他们!"
白衣青年苦笑着摇头:"巧儿,我们这次出门统共就带了一万两,经不起你这么挥霍。"
"我不管!"少女又去扯另一名青衣男子的衣角,嗓音甜得发腻,"大哥~我就要那只雪猫嘛!"
青衣男子揉了揉太阳穴:"最多八千两。"见妹妹眼睛一亮,立刻补充,"若还拿不下,就别再纠缠。"
"谢谢大哥!"少女欢喜地扑到窗边,高声喊道:"六千两!"
她话音刚落,对面己经平静接价:"七千两。"
"八千两!"萝衣少女几乎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整个拍卖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着天字二号厢房的反应。
萧珩终于松开沈知楠的手,缓步走到纱帘前。当他低沉嗓音响起时,仿佛有实质般的压迫感瞬间笼罩全场:
"一万两。"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冰珠落玉盘,"不管后面谁再加价,我都在此基础上添一万两。"
"嘶——"
全场一片抽气声。连见惯大场面的拍卖师都忘了敲锤,金杖悬在半空微微发颤——这只雪猫行内估价不过五千两,如今竟翻了一倍有余!
萝衣少女脸色煞白,被青衣男子强行拉回座位。白衣青年摇头叹道:"早说过别跟天字厢的人争..."
沈知楠望着萧珩挺拔的背影,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转身时,玄色蟒袍在烛光下泛着暗纹,方才掷地有声的话还萦绕在梁间,可看向她的眼神却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值得吗?"她轻声问。
萧珩执起她的手贴在唇边:"一万两买楠儿喜欢,自然值得。"
锤音三响,一锤定音。当侍者捧着银笼进来时,小猫正怯生生舔着爪子。沈知楠刚要伸手,萧珩却先一步拎起那小东西后颈,将这小东西提到眼前仔细端详。银白色的绒毛在光线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西只小爪子紧张地蜷缩着,眼睛湿漉漉地望着他,发出细弱的"咪呜"声。
"这小东西,"萧珩眯起眼,指尖轻轻拨弄了下小猫的爪子,"不会挠人吧?"
侍者连忙躬身:"贵客放心,这雪猫是经过特殊驯养的,性子最是温顺,绝不会伤人。"
萧珩这才微微颔首,却仍不放心似的,先用手指试探性地挠了挠小猫的下巴。见小家伙非但不躲,反而讨好地蹭了蹭他的指尖,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沈知楠怀中。
"小心些,"他的大掌托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护在小猫身侧,像是生怕这小东西一个不稳摔下去,"若是它敢伸爪子..."
沈知楠忍不住轻笑,指尖轻轻抚过小猫颤抖的脊背:"它这么小,能有多大力气?"
雪猫似乎听懂了她温柔的语气,怯生生地探出的小舌头,在她指尖轻轻一舔。
萧珩眉头一皱,立刻捏住小猫的后颈:"不许舔。"
"你做什么呀!"沈知楠急忙护住小猫,将它往怀里带了带,"它是亲近我呢。"
小猫趁机往她臂弯深处钻了钻,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睛怯生生地偷瞄萧珩,又往沈知楠袖中缩了缩。
萧珩看着这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可怜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伸手揉了揉沈知楠的发顶:"这么护着它?"
"它这么小,又离了母猫..."沈知楠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得多疼着些。"
萧珩眸光一软,忽然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那为夫疼你,你疼它,可好?"
沈知楠耳尖一热,还未回应,怀中的小猫突然"咪呜"一声,小爪子扒拉着她的衣襟,像是也要讨个亲亲。
萧珩眼疾手快地拎起这小东西,严肃道:"这个不行。"
侍者憋着笑默默退下,临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厢房内,沈知楠抱着雪猫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梳理着小猫银白的绒毛。雪猫在她温柔的抚摸下渐渐放松,蜷成毛茸茸的一团,发出细小的呼噜声,眼睛眯了起来。萧珩坐在她身侧,一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姿态慵懒而占有欲十足,目光却始终流连在她的侧脸和怀中的小猫之间。
窗外拍卖师的声音此起彼伏,但两人对后续的拍品都兴致缺缺,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萧珩偶尔伸手逗弄一下小猫的耳朵,惹得小家伙抖抖耳朵,往沈知楠怀里钻得更深,引得她轻笑出声。
——
对面的厢房里,楚明澜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歪倒在萧景怀里。
"二弟不开窍则己,一开窍倒是大手笔!"她抹了抹笑出的眼泪,"一万两买只猫,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惊掉满朝文武的下巴。"
萧景揽着她的腰,防止她笑得太厉害从椅子上滑下去,无奈道:"二弟难得有这份心,你就别笑话他了。"
楚明澜忽然收敛了笑意,仰头看着萧景,认真道:"我可没笑话他,我是为他高兴。"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萧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知道?"
楚明澜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觉到。"她转头望向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纱帘,落在对面厢房的方向,"不过,我不认为二弟那时候真的喜欢我。"
萧景听她说得如此首白,不由失笑:"哦?怎么说?"
楚明澜倚在萧景肩头,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他腰间玉佩的流苏,目光悠远:"你们来北境时,二弟才十二岁吧?正是对男女之事懵懂的时候。"她忽然轻笑出声,"我到现在都记得你们初到的模样——二弟板着张小脸,活像个小古板,开口闭口都是'太傅说''太傅说'。"
萧景闻言也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尖:"你那时还笑话他,说他像个行走的《礼记》。"
"所以啊,"楚明澜转身面对萧景,双手捧住他的脸,"我能感觉到,二弟对我并非男女之情。不过是因为我与京中那些贵女不同,让他觉得新奇罢了。"她拇指着夫君的下颌线,"后来种种,不过是少年人的执念。"
萧景捉住她作乱的手,挑眉反问:"倘若二弟并非一时新奇呢?"
楚明澜不答,反而问道:"若二弟真喜欢我,我们成婚时,他除了更加沉默,可还有其他异常?"
萧景一怔,仔细回想当年情景——萧珩确实在婚宴上滴酒未沾,全程冷着脸,但除此之外......
"没有。"他缓缓摇头。
"那我再问你,"楚明澜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若现在二弟与知楠未曾成婚,而知楠要另嫁他人,二弟会如何?"
萧景瞳孔微缩。药王谷途中萧珩那些反常的举动浮现在眼前——连日的疾驰后,二弟那阴沉的脸色、还有那双攥紧缰绳到骨节发白的手......
"他会疯。"萧景声音发紧,"说不定会杀了那人,把弟妹抢回去......锁起来。"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了一瞬。
楚明澜退开些许,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才是二弟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样子。"她望向对面厢房的方向,纱帘后隐约可见萧珩正低头为沈知楠拢鬓发的剪影,"以他的性子,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嫁给旁人。"
楚明澜突的想起什么。一个翻身在萧景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颈,眼睛亮得惊人:"景哥,京中可还有哪家姑娘与我相似的?"见萧景挑眉,她急忙补充,"不是说长相!就是...那种不太像寻常闺秀的,比较特别的?"
萧景扶住她的腰,失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起件旧事。"楚明澜指尖卷着他一缕鬓发玩,"小时候在北境,有回我往二弟茶里加了盐,他气得脸都青了。"她模仿着萧珩当年的语气,"'你怎么和那个小丫头一样,就不能像个大家闺秀端庄些吗?'"
萧景瞳孔微缩:"二弟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楚明澜揪着他衣领摇晃,"我怀疑他对我那点执念,八成是因为我像他记忆里某个小姑娘。你快想想,会是哪家贵女?"
萧景蹙眉沉思,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印象里,二弟并没接触这类的姑娘。”
楚明澜见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摆了摆手:“想不出来就算了,反正二弟现在一心扑在知楠身上,有没有这个人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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