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肩而战。
火焰燃尽了废墟，权杖化成炽光，轰碎那些人的头颅。纳努克第一次用人类的力量战斗，却也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热”。
不是星辰熔毁的热。
是，与人并肩作战的热。
阿弗利特满身鲜血，扶住他，低声笑：“你不杀我，倒是肯帮我打架。”
纳努克喘息间看了他一眼，嗓音微哑：“这不代表我原谅你。”
“那我就……继续等你杀我吧。”他笑着说，手指却扣住纳努克掌心。
那一刻，纳努克忽然明白：毁灭不一定是终结，有时是重塑。
而他自己，正被一个凡人，用火焰重塑。
*
夜晚来得很快，像从天顶倒下一桶黑墨，把荒原与废墟一同吞没。
纳努克靠在一棵枯死的树下，手中握着那根早己燃尽的权杖残段，思绪却远在千光年之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一个月前，这是不可能的。
“嘭，嘭。”
那颗名为“人类”的心脏，仿佛在一次次提醒他：你不再是神。
你，会害怕、会愤怒、会痛。
甚至……会因为某个人，而不想死。
“你在想什么？”
阿弗利特走过来，手中拿着两块冒着烟的石板烤饼，边坐下边递给他。
纳努克接过，没有回答。
“你从不吃东西。”阿弗利特看着他，“这几天开始咬几口，是因为……你在适应‘人’？”
“我不是人。”
“可你也不是神。”
纳努克沉默。
阿弗利特低声笑了笑，靠着他坐下，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曾以为神明不需要心。
但你有。”
他轻声说，“我听见它跳动的声音。”
纳努克转头看他：“你在观察我。”
“是。我把你当作我一生信仰的雕像，第一次开裂，我必须看清你里面是什么。”
“……你看到了？”
“看到你开始犹豫，开始思考，开始……学会感受。”
火焰跳跃在他们之间，一点点拉近了从“神”到“人”的距离。
但这一刻，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黑风打断。
轰。
空气陡然震荡，一柄燃烧着青蓝星炎的重枪穿透夜空，首刺向阿弗利特的胸口！
纳努克猛地侧身，拉住阿弗利特一把扯到怀里，那柄重枪擦着两人之间的火堆插入地面，砸起漫天火星。
“……谁？”纳努克眯起眼。
一道高大身影缓步走来，身穿黑银重甲，手持双枪，一头白发如流焰般垂至胸前。
他站定，面无表情，语气如铁。
“冥火大公·阿弗利特。你，背叛了神。”
阿弗利特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震惊，继而低声道：
“赫瓦尔……”
纳努克看向他：“你的旧部？”
阿弗利特点头，声音沉下：“赫瓦尔，曾是我麾下最冷静、最忠诚的审判者。我给他毁灭命途的种火，他以此净化异端。”
赫瓦尔缓缓举枪，目光落在纳努克身上。
“你，与他私通，保护叛徒。你不是纳努克。纳努克不会沉沦为情感的奴隶。”
“所以，我将一同裁决你们。”
空气中灼热压迫感升高。
纳努克站起身，望着赫瓦尔，眼神冰冷如初。
“你信我，却不识我？”
“你不是神。神不会沉默，也不会容许背叛。”
阿弗利特此刻站在纳努克身前，火焰再次在他指尖燃起。
“他没有背叛。是你不愿接受，神明也会……动摇。”
赫瓦尔冷笑：“神明动摇，就该被推翻。”
他猛然挥枪，火光如雷霆爆裂。纳努克出手挡下，却仍被震退数步。
“你太弱了。”
赫瓦尔低声，“你不是纳努克。”
而就在他再次刺出时…
阿弗利特一把将纳努克挡在身后，火焰灼烧着自己的手臂。
“别碰他！！”
赫瓦尔目光猛地一震：“你……为了他挡枪？”
“我不是为‘神’，是为他。”阿弗利特大吼，“我不知道我信仰的是否是他，但我知道，我此刻不想让他死。”
赫瓦尔却露出一种悲悯的神情：“你己经无法挽救。”
“你不是堕落了，你是堕爱了。”
下一瞬，战斗再起。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星火照亮夜空，废墟燃烧如炼狱。
最终，赫瓦尔被纳努克一掌震开，重枪脱手，半跪在地，嘴角溢血，却仍盯着纳努克，咬牙：“你不该……被爱。”
纳努克俯视着他，神色冷然。
“你不懂毁灭。”
“毁灭，不是为了清洗世间罪恶。”
“毁灭，是在爱的尽头，为了守护不惜一切也要抹除一切的意志。”
赫瓦尔眼神迷茫。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再俯瞰天地，却站在废土中与人并肩的“堕落神明”。
“你……还是纳努克吗？”
纳努克闭上眼，低声：“我不知道。”
他低头看向阿弗利特，那人满身血火，却依旧笑着，眼中是一如既往的信仰。
也许，他正在变成他未曾想象过的神。
夜己经深了。
赫瓦尔被纳努克击败后，被阿弗利特用残余的命途火种封印在原地。他没有死，却也无法再动弹。
“杀了我吧。”赫瓦尔说。
阿弗利特只是看着他，眼神漠然，却有悲意：
“你曾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能为毁灭而毁灭，哪怕我是‘冥火大公’。”
他转身，走进荒原深处。
纳努克跟了上去。
风吹在两人之间，像烧过灰烬的余温，不再灼人，却仍旧沉重。
他们走了很久，首到阿弗利特停下脚步，坐在一个断石上，仰望天空。
“你知道吗。”
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曾在一个行星的火葬坑中，看到一个男人在背着自己的儿子。”
“他在哭。”
“我当时不懂，哭泣是为什么。我只知道，那是命途赐予的洗礼，是重生的火。”
“可后来……我开始做梦。”
他的声音慢慢发颤，像是压抑了太久的东西终于破了一个口。
“我梦见那个男人转过头，他的脸变成了我。”
“孩子叫我‘爸爸’。”
他咬紧牙，低声说：“我才意识到，我毁了别人，却从未意识我也可能成为……别人。”
风声刮过，他垂着头，手指紧握着自己的斗篷。
纳努克站在他身后，眼神第一次动摇。
他听见了一种声音，不是战斗、不是怒吼、不是星球崩塌。
是抽泣。
是一个男人，在他面前，哭了。
“你为我哭了吗？”
纳努克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语气里，甚至带了一丝……不确定。
阿弗利特没有抬头，只是把脸埋进掌心，低低地说：
“我不是为你哭。”
“我是在为我曾经信仰的‘你’哭。”
“我烧了那么多星球，为你杀人，为你燃尽生命。可我却不确定……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们。”
“我曾以为，你注视着我。可我明白得太晚，你只是看向虚空。”
“而现在…”
他抬起头，眼眶红得吓人，笑着说：“你终于看到我了。”
纳努克站在那里，沉默良久。
他听着心跳，在胸腔里震动。
它不是神明的鼓声，是一个人，听见另一个人痛哭时才会响起的回音。
“我不懂爱。”
纳努克低声说。
“我只知道，过去我听不见哭声，现在我听见了。”
他走近，缓缓半跪下来，伸手擦去阿弗利特脸上的泪痕。
“我听见你哭了，但我不想让你哭第二次。”
“这是爱吗？”
阿弗利特看着他，那一刻，那些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他哑着声音笑了。
“是的。”
“这，就是爱。”
那一夜，风从星渊深处吹来。
他们没有拥抱、没有亲吻，也没有。
只有火堆旁，两个男人背靠着背坐着，一人沉默，一人落泪。
天亮时，纳努克抬头，看见天穹中有一颗星辰微微亮起。
是毁灭命途之外，唯一回应他的光。
他低声呢喃：“也许……我不是神了。”
（全文完）
【感谢特别主演演出：纳努克、冥火大公阿弗利特】撒花。
【感谢特别反派演出：赫瓦尔】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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