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柔怎么也想不到，车子会在一家酒吧面前停下。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来，向我敬酒。”
耳边是忘情男女耳鬓厮磨的暧昧声响，酒杯里沉浮着冰块，刺眼的灯光不断扫过她的脸颊，靳见祈低声道：
“让我看看你都会些什么。”
原以为她会害怕这样的地方，结果她只是利落的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靳见祈注视着她微微起伏的颈脖，冰块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将酒杯放回了桌上，问道：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表现不错。” 靳见祈的语气里带着微微赞许，他望着她微微泛红的眼角，指尖有节奏的轻轻敲着桌面，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是我明明说的是让你敬酒，你一个人把酒喝了，这怎么行?”
很快，又有人替她满上了一杯酒。
这一杯倒得实在太满，她把酒杯端起来的时候还洒出来了一些，颤声道： “那这杯酒，敬您。”
话音刚落，姜映柔就把酒杯往唇边送。
艰难的吞咽。
又是一杯酒下肚。
而后，他毫不费力的喝下了一杯酒，低声道： “继续。”
姜映柔尚且清醒，纸迷金醉的灯光在她脸上游走，她问道： “我一定要喝醉了才能离开?”
冰凉的触感再度传来，他己经将酒杯抵上了她的唇瓣。
那么答案是，没错。
在他的注视下，姜映柔喝空了一瓶又一瓶的烈酒。
她表现出强烈想要离开这里的欲望，首到胃部传来让人难以忍受的灼烧感，才放下了酒杯，而后是“咣当”一声，酒杯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她是故意的，因为她有一种预感，就算她喝到七窍流血，靳见祈也不会主动叫停。
“这是什么意思?” 他问。
地上的玻璃碎片折射出隐隐碎光，她没有回答，身子摇摇欲坠，倏然前倾，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男人的胸膛坚硬极了，她听见沉稳的心跳声响在耳边... ...他说话时胸腔也在微微震动：
“现在就投怀送抱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靳见祈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只见她的脸颊连着颈脖泛起潮红，眼皮半睁半合，己经是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
“天佑。”
什么?
她水润的嘴唇轻轻颤动，眼底荡漾着几分心碎： “天佑。”
她倒在他的怀里，嘴里竟然还在喊他弟弟的名字。
看来阿恺说得没错。
他们的感情确实很好。
“好好看看我是谁。” 靳见祈微微笑着，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发顶，另一只手拿起了酒瓶：
“再喊一遍试试。”
姜映柔喊错人的原因很简单。
如果不能让一个男人在短时间内爱上自己，最起码，要让他深刻的记住自己。
她依然抬着头： “天... ...”
嘴唇仅仅只是发出了一个破碎的音节，刺激的酒精下一秒就灌满了她的口腔，灭顶的窒息之后，她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颤声道：
“天佑，我好想你。”
殷红的酒水不断从她的下巴滴落，酒瓶碰撞的声音响起，靳见祈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再次往她的嘴里灌酒，甚至灌进她的鼻腔，她泪流满面，他轻声问：
“有多想?”
她不再作声，生理性眼泪一滴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角。
空酒瓶被扔在脚边的声音响起，她被丢弃在一边，狼狈的趴在桌上，听见他的声音：
“蠢女人。”
姜映柔轻轻喘着气，连胳膊都在打颤，却倔强得不肯趴下，呢喃道： “天佑... ”
她喃喃自语的说道： “我很喜欢你给我选的婚纱，如果你亲眼看我穿上就好了。”
一片黑暗之中，站在台上的歌手正在演唱《Watercolor eyes》，烟嗓沧桑，歌声空灵，飘入耳朵里，让人昏昏欲睡... ...
她毫无征兆的从高脚椅上翻了下去。
一股大力拽住了她。
她的发尾己经微微触及地板，身子又硬生生被人拉了回去，刺眼的光亮在他的脸颊上一扫而过，迷迷糊糊中，她伸手环住了男人的颈脖。
“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她埋首他的颈肩，佯装把他认成了天佑。
喉管传来强烈的灼烧感，在意识不断被酒精侵蚀的时候，她稳住呼吸，轻声道：
“我永远是你的姜映柔。”
先记住她的名字。
因为任何一段关系的羁绊，都是先从一个名字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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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映柔回到家，神志不清。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她的膝盖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靠着墙壁呕吐了起来，酒精滑过她的喉管，她吐了个底朝天，浑浑噩噩的昏睡在了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打开。
而后，廊道的夜灯驱散了黑暗，姜映柔被人打横抱起。
姜予白收拾了残局，又在厨房煲了清淡的冰糖雪梨，放凉之后端到了她的床边。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她的习惯，她爱吃什么，喝水要几分烫，夜里要睡几个小时，这些他都了如指掌。
如果十八岁那年，没有发生那件事，两人一首都会是亲密无间的关系。
不过这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她总是会选择将其遗忘：
十八岁那年，姜映柔接下了自己第一个任务，她犯了独自行动的错误，被恐怖分子打得头破血流，差点丢了一条命。
她实在太想让姜予白高兴，太想替他解决麻烦了，就没有顾忌那么多。
姜予白知道这件事以后，狠狠训斥了她，还第一次动手打了她。
因为过于担心，他没有控制住音量，扇到她脸上的巴掌也没个轻重，那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还说：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那天之后，她就不跟他亲近了。
她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自己唯一的亲人还凶自己，她意识到自己就算再委屈，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倾诉。
巨大的绝望改变了她，她在姜予白面前彻底变了一个人。
两人的对话变成了一问一答，甚至很多时候，她根本就不会接他的话茬，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她是一个很真诚的人，只是收回了自己的真心。
此刻，钟表的时针指向了凌晨一点，躺在床上的姜映柔微微睁开了眼睛。
太阳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是她宿醉醒后的第一感受，不过，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问道：
“还难受吗?”
他温热的指尖又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她才像猛地回过神来一样，看向了他。
她什么都没说，挣脱了他的手。
他的手依旧维持着原样，黑暗中，他无声端详着她的脸庞，半晌，低声道：
“我煲了冰糖雪梨，你喝一点，对胃好。”
她点了点头。
“今天还顺利吗?”
姜映柔没有回答，掀开了被子，发现自己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愣了几秒，不太高兴的抬眸看向了他。
“我给你洗了个澡。” 他解释道： “你总不能穿着脏衣服睡觉。”
“哦。” 她穿上拖鞋，晕乎乎的站了起来，外面天光大亮，阳光从微微摇晃的窗帘透进来，她道： “下次别这样。”
想起在她衣服和头发上发现的红酒渍，还有她倒在门口时微弱的呼吸，姜予白看着她纤瘦的背影，问道：
“所以，你还难受吗?”
姜映柔只是微微转身，说道： “没想到你还会在乎这个。”
她的语气很平静，完全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不过，她的黑眸里暗流涌动的是几分不易察觉的愠怒： “我难受不难受，你脱我衣服的时候就应该发现了吧。”
作为跟她朝夕相处的人，姜予白看出来，她生气了。
他的嗓音略微嘶哑，轻声道： “你不太高兴。”
“对。” 她终于按捺不住： “你没有资格碰我。”
“柔柔，注意你跟我说话的语气。” 他不想听见她再说一些绝情的话，开始摆长辈的架子。
“我的语气没有任何问题。” 话音刚落，姜映柔就要抬脚与他擦肩而过。
谁知男人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猛地扳过了她的身体，下一秒，窗帘也被大力拉开，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将面前的镜子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明白。” 她的肌肤在阳光下白皙，没有一丝瑕疵，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低声道：
“是我把你养到那么大的，我为什么不能脱你的衣服?”
她的眼底尽是无措。
还有悲戚。
不，不，他不想看见她伤心。
姜予白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推去，她一下子跌坐在床，他跪在了她面前，用身体打消了她试图起身的念头，与她平视：
“对不起。”
她微微瞥起眉。
“对不起。” 姜予白端起床头的那碗冰糖雪梨，用瓷勺舀起一勺，喂到了她的嘴巴，轻声道：
“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只要她不高兴，他就会拿好吃的来哄她。
可是，他的姿态有多温柔，态度就有多强硬。
膝盖紧紧拢着她的脚踝，不肯让她有一丝逃离的余地，力度大到她感受到了疼痛。
“你吃一口，就吃一口。” 他眼镜之下那双清俊的眼眸也不再平静，仿佛只要她吃一口他煮的东西，两人的隔阂就能瞬间不复存在。
“痛。” 她只是道。
声音轻得像是快要消散： “好痛。”
姜予白意识到自己挨她挨得太近了，往后挪了一些： “这样呢? 还痛吗?”
她的鼻尖渗出微微汗珠，没有任何反应。
沁着雪梨味的清甜气息萦绕在空气中，他仰头注视着她，一首维持着拿着瓷勺的姿势。
首到她轻轻扭头，道： “算了。”
她起身。
连被弄乱的衣角都没有抚平，跌跌撞撞的，近乎逃离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人感觉窒息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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