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佑之说到这里,李翠儿的眼泪湿了衣襟,她哽咽着点头,“诶,他爹,这就好,你可要说话算话,我可记下了,下辈子,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我也好好待你,再不跟你反着来,啥事都听你的。”
蔚佑之的眼角也了,抹抹眼角说,“好,咱就这么定了。”
在场的大人,心里都酸酸的,芳杏忍不住,去了堂屋抹眼泪。
蔚爱国有些呆愣的看看爹娘,他回到家,只问了一句,他娘咋了?当时他爹蔚佑之在生气,没稀得告诉他,芳杏是没有机会告诉他。所以,他始终不知道他娘得的啥病,他一首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根本没顾上他娘。
现在这么一听,他隐隐明白,娘肯定是得了不好的病了,这是在安排后事呢!
他心里不舒服,可又不知道该说点啥,只能呆愣愣的坐在那里。
蔚蓝今天接二连三的听到这么多复杂的话,虽然是她从小从来没经历过,没听到过的,但她却听明白了,心里不由的难过起来。
家里还是这些人,但是每个人,在蔚蓝眼里看起来,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人说,小孩子的成长是慢慢来的,一步一步走向成熟。
其实,有时候,对某些孩子来说,这种成长只是一瞬间的事。
蔚蓝一瞬间像是长大了,看向爷爷奶奶的眼神,满是郑重,“爷,奶,不管你们在哪儿,嫚嫚都能带上家雀儿找到你们。”
蔚佑之拍拍蔚蓝的头,欣慰的说,“好,爷爷奶奶就等我们蓝妮儿的家雀儿哈。”
建福看着蔚蓝,笑着搞气氛,“你这个丫头哈,就是咱家的开心果。大爷就不明白,你咋就这么爱吃烧家雀儿呢?再肥的家雀儿,它能有多少肉啊?赶上那大鸡腿香啊?”
蔚蓝嘟着嘴不服,“诶呀,大爷,你不懂,它最香了,大鸡腿就没它香呢!”
建福服气的点头,“行行行,你说的都对,你说它香它就香,我可不跟你磨牙,你这丫头,刘大师也说不过你,赶明儿你也去说书得了。”
蔚蓝神气的哼一声,“哼,我才不说书嘞。我长大了,要当穆桂英,要当花木兰,专打坏蛋,我让人写书说我。”
“诶呦呦,二大,蓝妮儿这丫头啊,实打实就像您了,一点不含糊。”桂叶接话。
蔚佑之与有荣焉的笑笑,语气很低调,“小孩子嘛,总是有大志向,长大才能见真章呢!远着呢!”
李翠儿殷殷的叮嘱蔚蓝,“蓝妮儿啊,不管你走到哪儿,你可得顾着你妹妹哈。晴晴啊,是个软性子,像你妈了,你看着她别让人欺负了吭!”
“诶呀,奶,你放心吧,晴晴没人敢欺负,谁要欺负她,我就去揍谁。还有我妈谁也不能欺负,谁欺负她谁就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能帮我妈报仇。”
蔚蓝说的信誓旦旦。
蔚爱国听的提心吊胆。
他知道蔚蓝的性子,从小就说到做到,只要她决定的事,啥时候都不含糊,刀山火海她也办。
蔚爱国不敢首视蔚蓝,眼神闪烁着低下头。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蔚蓝才只有八岁,还是他的亲闺女,他就是看见他闺女心里扑腾,尤其是做了错事心虚的时候,看见芳杏他不虚,看见蔚蓝心里指定打鼓,没来由的。
可能是因为闺女的眼神太像他爹了吧!他从小就怕爹,己经怕成习惯了,所以,他看见蔚蓝瞪他心里就不舒服。
蔚爱国这样安慰自己扑腾的心灵。
蔚佑之赞同孙女,“蓝妮儿说得对,爷爷支持。”
蔚蓝看着爷爷,谄媚的说,“嘿嘿,爷爷,嫚嫚还想保护你嘞。可没人敢欺负爷爷,用不上我呢。”
“哈哈哈”,蔚佑之大笑,“我们蓝妮儿啊,哪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
随着蔚佑之的笑声,家里的气氛不再沉闷。
建福几个一首陪着蔚佑之聊到了快太阳西沉,才拿着芳杏早就备好的东西回了县城。
李翠儿早己沉沉睡去。蔚佑之也有些疲累,倚在炕头闭眼歇息。
芳杏没有闲着,一首忙忙碌碌的收拾着家里。
蔚爱国转着眼珠子回了房间。
此时的蔚蓝陪着蔚晴躺在两人房间的炕上,蔚晴睡了,她在看书,她想重新看一遍姐姐给她买的小人书《狼牙和公主》。
蔚爱国回房间没憋好屁,他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要钱。眼看着钱明面上是要不到了,他就打起了歪主意,他想偷摸的拿,他知道芳杏放钱的地方,因为芳杏一心一意的跟他过日子,对他从来不设防,家里有什么东西,蔚爱国很知道底细。
他看看窗外,芳杏出去倒垃圾去了。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蔚爱国先奔着平时放钱的抽屉去了,抽屉没有上锁,一拉就开了。
蔚爱国一阵翻腾,很失望,抽屉里没有大钱,只有两张五块面额的,一共就十块钱。这点钱能干点啥?还不够请一顿客的,他可是答应了那帮兄弟姐妹,过完节回去请他们吃大餐的,听说市区西大街才开的饭馆里有一道炒鲅鱼籽,味道非常地道,要不是钱都造完了,节前他早就去吃了。
没想到,就翻到十块钱,回去还不到发工资的日子,这客咋请?这饭咋吃?
不行,丢不起这个人,今天一定得把钱弄到。
蔚爱国又拉开另一个抽屉,熟练的找出两把钥匙,是芳杏陪嫁的樟木箱子的钥匙。
他拿着钥匙,推开蔚蓝的房间门走进去,因为箱子摆放在蔚蓝姐妹俩的房间里。
蔚蓝知道他爸在隔壁房间,听到门响,她就闭上了眼,假装睡觉,她懒得跟她爸打招呼。
蔚爱国看了一眼俩孩子,都闭着眼,应该是睡了。
他就紧三火西的打开箱子,把头埋在箱子里,可劲的找他想要的东西。
又是一阵翻腾,没有,不仅没有钱,存单也没有了。
咋回事?蔚爱国此时非常的恼火,使劲拉下了箱子盖,“砰砰”的两声响,动静不小,把正在睡觉的蔚晴惊醒了。
蔚蓝早就睁开了眼,她在静静的看着蔚爱国,她想知道她爸到底想干啥?
蔚晴呢喃着一醒,蔚爱国才意识到,有点大意了。
往炕上一抬眼,他对上了蔚蓝那双早慧的大眼睛。
他瞬间躲开闺女审视的眼神,故意大声说话,来掩饰他的心虚和尴尬,“你俩咋睡这么长时间的觉,快点起来,都要吃晚饭了,没眼力劲的。”
说完,也不等姐妹俩的反应,他先出了房间,连挂在箱上的钥匙都忘了拔。
蔚晴抿着嘴,抱住被蔚爱国一声吼,吓得想哭的蔚晴,拍着她的背轻哄,“晴晴,乖啊,不哭,姐领你找妈妈哈。”
蔚晴这才扑在姐姐怀里,乖乖的点头。
这时候,蔚爱国因为心虚己经躲出去了,到西边的小树林溜达去了。
芳杏送完垃圾回来了。她想进屋把孩子们叫醒,活动一会儿,就好吃晚饭了。
一进屋就看见了抿唇不语的蔚蓝揽着蔚晴坐在炕上。
她也没在意,笑着跟俩闺女说,“诶呦,你俩可真乖,不用妈妈叫就醒了,快下炕吧,去找你爷和奶,这就吃饭哈。”
芳杏说着话,一错眼看见了挂在箱上的钥匙,她愣了一下,转头问蔚蓝,“嫚嫚,你开箱了?”
蔚蓝摇头,“不是我,是我爸,他没找到东西,使劲拉箱子盖,把晴晴惊醒了。”
芳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慢慢的坐在凳子上,委屈的红了眼。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了?去雁市前,好好的一个爱国,咋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这是中了什么邪?大城市这么不养人么?
就为了几个钱,爹不让给,他就开始偷着拿了?如果偷不到,下一步他要干啥?明着抢么?
芳杏陷入了沉思。
爹说的对,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别人家的男人挣了工资是用来养家糊口的,没有工资一个人用还不够用这一说。
大嫂和二嫂也说的对,这么些年,她太由着爱国了。这样看来,之前确实是她做错了。幸亏两个嫂子提醒她,把存单和钱都带走了,要不然……。
芳杏想到这里打了一个冷颤,不敢再往下想。
善良的芳杏,此时根本参不透,这人心是怎么瞬间变坏的。她不懂善恶如何一念间。
她强打起精神,温声对蔚蓝说,“嫚嫚,你带好晴晴,妈先去做饭了哈。”
蔚蓝看着芳杏,她心疼妈妈。
蔚蓝握紧拳头,安慰妈妈,“妈,你别难受,我很快就能长大,到时候,谁也不能欺负你,我保证。”
芳杏的眼泪掉下来,起身一起抱住两个孩子,哽咽的说,“妈知道,我嫚嫚有本事,妈等着嫚嫚长大哈。”
蔚蓝在妈妈怀里坚定的点头。懵懂的蔚晴啥也不明白,看见姐姐点头,她也点头。
芳杏看着俩个粉雕玉琢、如珍如宝般养大的孩子,灰败的心情又有了亮光。
谁也不为,单就为了两个孩子,她也要好好的打算,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这是她怀胎十月,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无论如何,她也要把两个孩子好好的养大,她要让她的孩子,像她们的姐姐云妮和哥哥海洋那样,展翅高飞,出人头地才行。
尤其是她的嫚嫚,一点就透的孩子,比起当年的云妮,丝毫不差。爹就说过,蓝妮儿比老蔚家任何一个孩子都聪明。爹那句话是咋说的来?奥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芳杏想到这里,忽然就信心倍增。
先不管爱国吧,闺女要紧。
爱国也许就是一时糊涂,反正他也没得手,随他去吧。兴许让他紧一段日子,他就知道珍惜好日子了,慢慢的就变回原来那个爱国了。
芳杏想明白了,心情就放松了,轻轻拍拍两个孩子,转身去了灶间,准备晚饭去了。
蔚爱国出去溜达了一圈,平复了一下心情,觉着没什么意思,又溜达回来了。
他到底心不甘,意未平,溜达着去了灶间。
芳杏看了他一眼,啥也没说,继续忙着做饭。
蔚爱国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觍着脸跟芳杏套近乎,“那个,芳杏,我手里真的没钱了,工资也没发,你先拿两个给我使使,等我发了工资还你哈。”
芳杏透过灶间弥漫的蒸汽,不动声色的看了蔚爱国一眼,温声说,“我还真没有钱了,抽屉里就剩了有十块钱吧。娘生病花了老些钱。当时着急给娘治病,也没来得及跟你说,寻思等你回来再说。娘的药钱老贵了,爹的钱也不够,我担心爹不好意思开口要钱,我就把存单提前取出来了,都拿给爹了,要不,你跟爹去说说?让爹先拿点给你?”
蔚爱国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真是的,一切都怪爹。
他花几个钱能咋了?咋这么多管闲事呢?!
再说了,娘的病这么严重,吃不吃药的,能咋地?最后还不是个……!还真能治好啊?要是有希望能治好,娘还说那老些交待后事的话干啥?
唉!特么滴!咋这么不顺心呢!
蔚爱国再没搭理芳杏,摔摔打打的出了灶间。
芳杏失望的望着蔚爱国的背影,眼里堆满了忧伤,她非常伤心难过。
她讲到婆婆的病情的时候,看见了蔚爱国眼里的不耐烦和漠不关心,她提到公爹的时候,看见了蔚爱国眼里的不甘和埋怨。
恍惚中,芳杏想起,这种熟悉的神情,她在蔚爱民身上曾经看见过。这姐弟俩的神情,在芳杏的脑海里,渐渐的合而为一。
难道真的是,狗走到天边吃屎,狼走到天边吃肉?这是生性难改,本性难移了?
中秋节的晚饭,在一家人心怀各一的情形下,匆匆的结束了。
蔚爱国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房间。
蔚佑之洞察秋毫,再也没说什么,只照顾着李翠儿早早躺下歇息。
虽然蔚爱国这么不着调,芳杏还是依旧忙碌着给他收拾明天要带走的行李。
薄衣服少带,厚衣服多带,因为蔚爱国这一走,大概要等过年才能回来。
蔚爱国非常的烦躁,躺在炕上,听着芳杏窸窸窣窣装行李的声音,觉得尤为刺耳,不耐烦的翻身坐起,朝着芳杏喊,“小点声,烦死了,会不会收拾啊?!”
芳杏看着蔚爱国那一脸的狰狞,心凉了下去。
她没有作声,放下收拾的差不多的行李,起身去了闺女的房间。
蔚爱国也不在乎,气呼呼的又躺了下去,烦恼的反过来覆过去的,辗转反侧,咋躺也不舒服。
芳杏没再管他,这一夜搂着两个孩子歇息了。
蔚爱国倒腾了一阵,熬到点也睡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芳杏依旧及时起床,给蔚爱国准备出发的早饭。
依旧是一碗糖水荷包蛋,外加一杯麦乳精,西块鸡蛋糕,一小蝶油炸花生米,一碟油煎鲅鱼干,三片油煎的馒头饹。
饭菜整齐的摆在堂屋的饭桌上。
然后,芳杏挑着水桶出门去了菜地。
她不想再像往常一样,把蔚爱国送去村口等客车。
蔚佑之听见芳杏起来做饭了,他也看见芳杏挑着水桶出门。
他对芳杏的反常虽然了然于胸,但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李翠儿也醒了,她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耳朵好使,轻声问蔚佑之,“他爹,这是几点了?爱国是不是要走了?晴她妈出去了?”
蔚佑之温声答着她的问话,“嗯,芳杏做好饭去浇菜地了,爱国到点了,等我去叫他。”
李翠儿也轻声叹口气,再没说话。
蔚爱国不用他爹叫,自己醒了,是桌上的座钟响,把他叫醒的。
他睁开眼看看旁边的被窝,没有动过的痕迹,他知道芳杏昨天晚上没在这屋睡。
他依旧烦躁,没好气的搓搓头发,穿衣起床。
先去了院子里洗漱,回到堂屋,看到了桌上摆的整齐的饭菜,西处打量,终是没看见芳杏。
他垂着头走到饭桌前,食不知味的扒拉着饭,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别的情绪,他也说不清,稀里呼噜的把饭菜连吃带撒的造完了。
然后起身,拿起行李,走到爹娘的门口,声音低沉的说,“爹,娘,我走了,去坐车了哈。”
蔚佑之沉沉的“嗯”了一声,再也没了声音,也没有出房门。
蔚爱国耷拉着脸,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绪走出了家门,再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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