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我的宫人们渐渐松懈了，我开始能及时接收到宫外的消息，这或许就是个信号。
皇后说得没错，宋怀樾要输了。
只是不可避免的，宋怀樾又开始往落霞宫跑。
有时对着我发疯，质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谢长宁，有时又很脆弱，红着眼睛求我抱抱他。
他说：“以前宫里的太监都欺负我，只有寄芙你对我好，如今他们都要弃我而去，你不会的，对吗？”
如果是前世，我的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宋怀樾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摸着我的肚子，“寄芙，我真庆幸娶了你，如今我们有了孩子，我这一生算是圆满了。”
我怕刺激到他，伤害了孩子，不太敢动。
直到内监来请他会书房接见大臣，批阅奏折。
他方才如梦初醒，大发雷霆，“给朕砍了他，扰了朕的好梦！”
原来他也知道，即使短暂地疯了一下，也不过是一场梦。
宋怀樾比任何人都清楚，再如何挽救，也改变不了战局的颓势。
皇朝要换主人了。
聪明的大臣已经开始划清界限，向齐王传递消息，毕竟都是宋家的天下，也不算卖国求荣，只是另择明主罢了。
在皇后的叙述中，我得知了一个真相。
害死谢长宁父母的罪魁祸首并不是羌族人，而是宋怀樾。
彼时宋怀樾刚步入朝廷，得知先帝的心腹大患是谢长宁的父亲，手握重兵，受万民爱戴。
他动了歪心思，想用谢长宁父亲的命换得先帝的看重。
于是，宋怀樾收买了当时谢长宁父亲的副将，在战场上用计将谢长宁父母引入敌军的陷阱。
谢长宁父母死后，副将再装成悲痛欲绝的模样将尸首运回。
只是没想到谢长宁如此争气，短短一年就重新扬起了谢家战旗。
这一次，宋怀樾又想如法炮制，当年的副将如今仍在军中，要收买并不难。
可惜被谢长宁看穿，将计就计，金蝉脱壳投奔了齐王。
皇朝的天更阴沉了。
齐王的军队已经打到了城楼之下。
皇宫里充斥着逃命的宫人，落霞宫仿佛没有受到波及，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孙雨薇逃到落霞宫外，求我庇护她。
“落霞宫又不是铜墙铁壁，我拿什么庇护你？”
孙雨薇哭得凄惨，“齐王的副将不是你的夫君吗？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皇长子呢？”
“被抢走了，被太监抢走了，拿去向齐王邀功。”说起皇长子，孙雨薇眼里满是绝望。
看孙雨薇疯疯癫癫地蜷缩在角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收回目光不想再看她。
不知过了多久，落霞宫外出现了一个跌跌撞撞，血染满了盔甲的身影。
我心中一喜，定睛一看，却是宋怀樾。
孙雨薇朝他扑了过去，“陛下，陛下，您已经剿灭叛军了是吗？臣妾对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看着孙雨薇慌张与我划清界限的样子，心里最后一丝怜悯也随之消失。
宋怀樾轻蔑一笑，指尖划过孙雨薇那张娇美的脸，“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孙雨薇不住点头。
“那就先去黄泉替朕探路吧。”说罢，宋怀樾手起刀落，鲜血洒了一地。
我瞳孔一缩。
他扔下仍滴落着血的长剑，朝我走了过来。
我慢慢往后退，直到无路可退，“宋怀樾。”
我一唤，宋怀樾就停住了。
“寄芙，你能再唤我一声阿樾吗？”
那是在宋怀樾很小的时候，我为了哄他多吃点饭，没人的时候我就一句一句地亲昵唤他。
见我不说话，宋怀樾眼神复杂，“谢长宁说，只要我交出你，他就留我一命。”
我心头一震，宋怀樾可是谢长宁的杀父仇人。
“这就是你选他的原因？”宋怀樾笑着，渐渐流出了眼泪。
我终是开口：“我选他，是因为彼此真心相待，而非心怀猜忌。”
宋怀樾眼中划过一抹不忍，“寄芙，若是能重来一次，不用你拿出那道遗旨，我就封你为贵妃，你可愿留在我身边？”
看着宋怀樾眼里翻涌的情意，我微微愣住，不明其意。
“这一世，我又错了，你不会再原谅我了，对吗？”
我如鲠在喉，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原来他也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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