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去的时候,她精神瞧着不错。
见到我来,她很开心,招呼我坐下。
“你来了,宋璟今日拟了圣旨,要封我做皇后,想不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做皇后呢。”她笑道。
新帝是个仁德的君主,他不仅没有接受太师府培养的皇后,还善待了原皇后,将她送去了行宫别苑。
“那你更要好好的,做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再风光不过了。”
何皎皎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好的,我还是觉得人人平等好。”
我喉咙紧紧的,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突然间又笑了,“阿芙,我和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
“其实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未来,我是千年以后的人。”
我看着她,轻声道:“你糊涂了?”
何皎皎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不信,那我接下来说的,你肯定会信我。”
“你其实死过一次了,对吗?”
我震惊地看向她,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就连谢长宁都没有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何皎皎偷笑起来,“我看过你们的故事。”
“其实你们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千年以后的书,我是个读者,恰好读了你们的故事。”
何皎皎勉强支撑起身子,“这本书的主角,是齐王宋璟,讲述了一代帝王得天下的经历。”
她的声音不大,却有种让人相信的魔力。
“你和谢长宁是书里的配角,一个用来展现暴君宋怀樾的无情,一个用来展现他的狠毒,我最心疼的角色就是你和他。”
“书里的结局,是你历经背叛,丧子,最后油尽灯枯,绝望死于吃人的后宫,谢长宁被副将背叛,大仇未报,万箭穿心而死。”
我呆呆地看着她,已然完全相信了她。
她抿着嘴,不忍道:“我为你们哭了很久,你和他都那样好,不该落得这样的结局,当时我就在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拯救你们。”
“然后你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
何皎皎微微一笑,“可能是上天听见了我的心声,派给我一个任务,就是来到这里,改变你们的结局。”
我眼眶红了起来,“所以,你是为了我和谢长宁而来。”
何皎皎点点头,“刚来的时候不知轻重,给你送了花生,其实是想让谢长宁照顾你,好增进你们的感情,没想到用力过猛了。”
我一愣,轻轻笑了出来。
“现在任务完成,我该走了。”
我焦急道:“走?你要去哪儿?”
“回家,那里还有我的亲人,朋友,我早晚都要回家的。”何皎皎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分外清明。
她反过来安慰我:“你放心,我没死,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余光瞥见宫门外的一道身影,一抹月光白映着宫墙,显得分外孤寂。
我问道:“那新帝呢?”
何皎皎一愣,喃喃道:“宋璟”
“对,他对你有情,你呢?”我想起了小桃和林管家,不忍心再让何皎皎与新帝之间留有遗憾。
“我喜欢他。”何皎皎很轻易就说了出来。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从骨子里就透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自由洒脱。
周围气息停滞了一瞬。
我摸上她冰冷的手,“你救了我和谢长宁,那新帝的结局是什么,你还没说。”
何皎皎想了想,“书里写,宋璟有个爱而不得,英年早逝的白月光,他为她终生未曾立后,偌大的中宫空空荡荡,宋璟就这样守着他所爱之人,守了一世”
何皎皎越说,声音越发颤抖。
“他怀念了她一辈子”
我不忍地侧过头。
原来,书里早就写明了她的结局,偏偏她还以为自己是局外人。
我摸了摸她的头:“皎皎,去和他告别吧,就像告白一样,和他告别。”
何皎皎流着泪点头。
我逃也似地出了宫,因为我太害怕看见生离死别的一幕。
谢长宁问我她如何了,我想了想,决定将一切都告诉他。
听完后,谢长宁久久没有说话。
又过了半月,我怀抱着芳菲在院子里晒太阳,平安在我身边安静地睡觉。
宫里传来消息,皎皎死在了宋璟怀里。
即便如此,宋璟仍不顾满朝反对,立皎皎为后。
平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悲伤地唔了一声。
望着皇宫的方向,我甚至说不清心底的情绪,皎皎说,她只是回家了,这样想,我似乎不必感到悲伤。
后来,很多年过去,宋璟果真没有再立后。
且因为皎皎,宋璟颁布了一系列新政,譬如允许女子上学,经商,做官。
政治日渐清明,百姓安居乐业。
岁月流逝,芳菲渐渐长大,平安也已经老了。
谢长宁告了长假,带我们去游历山川。
第一站是青州,小桃的故乡。
江南水乡,吴侬软语,炊烟袅袅。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代替小桃照顾她的家人,她的母亲身体康健,小妹已是一间酒楼的东家。
杨柳依依,我们伴着春意喝茶闲聊。
日头正好,隔壁瓦肆有伶人唱歌的声音传来。
唱的是一首老词: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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