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烨有些诧异,这芳华楼的头牌,沉鱼姑娘的亲妹妹是被嗜血鬼附身的消息,己经在天玺城传的沸沸扬扬,平日里对沉鱼趋之若鹜的贵公子们,如今对其避之不及。他十分好奇,当下除了他这位玉面阎罗,究竟还有谁这么大胆, 敢近沉鱼的身?
想到这儿,他笑着看向老鸨:“哦?本侯爷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位胆大的公子,还请鸨母带个路。”柏子烨虽然说的十分客气,可这话语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老鸨哭丧着脸,她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驳这位爷的面子。“侯爷,您等等,您等等,我这就去通传一声。”
“怎么,是京中哪位贵人到了?”柏子烨神情淡然,在京中,能比他身份还高的,就只有皇子了。毕竟他可是昭阳长公主的儿子。
“哎哟,瞧您说的,除了宫中的贵人,这天玺城里还有哪个比您贵。只是找沉鱼姑娘的这位公子,的确有些特殊,还请侯爷容我去通传一声。”
柏子烨停住脚步,看了一眼鸨母,心头一动:“好,本侯爷就在这里等着,你去把里面那位公子请出来吧。”
老鸨亦步亦趋的走上二楼沉鱼的房间,片刻后才出来:“侯爷,那位公子说请侯爷进去。”
柏子烨心下己经有了猜测,跟随老鸨的步子进入沉鱼的房间,果然,如他推测那般,在这里他见到了苏洛笙。“想不到苏大夫也如此的怜香惜玉……”柏子烨略带调侃的说道。
苏洛笙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我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玉面阎罗,居然就是昭阳长公主的儿子, 堂堂的嘉义侯。只是小女有些不理解,侯爷明明前途无量,为何非要到大理寺这种得罪人的地方任职?”
“这就与苏大夫无关了。”柏子烨继续说道:“只是我比较好奇,苏大夫来找沉鱼姑娘,应该不只是怜香惜玉这么简单吧……”
苏洛笙正要继续回怼,却被沉鱼打断了二人的唇枪舌战:“奴家见过侯爷,侯爷来此,想必也是有话来问奴家吧,正好侯爷与苏大夫目的相同,奴家便一次回答,也省的再劳烦二位一趟。”
柏子烨看了一眼苏洛笙,客气的说道:“沉鱼姑娘客气了,我也没想到在此会遇到苏大夫,若沉鱼姑娘愿意将你告诉苏大夫的消息,再对我说一遍,那我这里便道谢了。”
说着,柏子烨从衣袖中又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推到沉鱼面前,苏洛笙看着那张银票,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心下暗骂:这帮纨绔子弟,就知道拿银子砸人……
谁知沉鱼又把银子给柏子烨推了回去:“侯爷是为奴家的妹妹之事而来,奴家又怎可收侯爷的银子。刚刚苏大夫所问,不过是落雁这一年的饮食用度,有何异常。经苏大夫提醒,奴家才想起,落雁大概从两个月前,就有些不对,从前她最喜欢在院子里玩耍,喜欢阳光,可从两个之前开始,她开始把自己闷在屋子里,惧怕日光,每当有人打开窗子,她就立即让人关上。”
沉鱼说完,还看了一眼苏洛笙。
落雁的症状,倒是与苏洛笙今日与他说的症状相吻合,也与当年他的三兄的症状极为相似。
“可还有别的?”
“落雁平日的吃穿用度你可知晓?”
“因为我是头牌,在妈妈那里有些面子,妈妈才允许妹妹与我同吃。”
沉鱼摇摇头。柏子烨看了一眼苏洛笙,只见苏洛笙摊开手,耸了耸肩,极为坦然,想来苏洛笙的确是为落雁的病情而来。他也听说过当年她皇家对她师父所做之事,理解她师父对于权贵的抵触。可他对于苏洛笙出现在天玺城一事,总觉着没有这么简单。
“天司监的杜同裳杜大人,可经常来芳华楼?”
沉鱼摇摇头,“昨夜是杜大人头一次来芳华楼。”
“哦?杜大人来芳华楼,找了哪位姑娘作陪?”
沉鱼看了一眼苏洛笙,咬了咬唇:“昨夜杜大人来时,奴婢己经在陪安国公徐世子,所以奴婢并不知晓杜大人昨日找的哪位姑娘。”
柏子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沉鱼,沉声道:“沉鱼姑娘,你妹妹现在还躺在本草药堂,这位苏大夫虽然能救她的命,可若找不到杀害杜大人的真正凶手,你妹妹可就得为杜大人偿命了。她才只有八岁啊……”
沉鱼又偷偷看了一眼苏洛笙,只见苏洛笙无奈的点点头,沉鱼这才说道:“昨夜出事时,奴婢听到杜大人嘴里喊着涵月……涵月……”
柏子烨微微皱眉:“涵月是谁?”
“是……是瑶池阁的花魁……”
柏子烨微讶:“瑶池阁的花魁,杜同裳理当去瑶池阁找她,为何会来你们这芳华楼?”
“这……这奴家不知……”
“那这涵月姑娘现在可在你们芳华楼?”
沉鱼摇摇头:“回侯爷,涵月不可能出现在芳华楼,因为半个月前,她己经被定国公府的赵世子接到他的外宅中陪侍,一首未归。”
“你说什么?”柏子烨一愣,他的双眼不经意瞟过苏洛笙,发现她神色复杂,瞬间恍然大悟:“想来苏大夫来京城,就是为了这位涵月姑娘吧?”
苏洛笙无奈的点点头,把涵月的身世和遭遇一一告诉柏子烨。
“苏大夫的意思是接到涵月的信才来的京城?那你来到京城可见到过涵月,她要给你的东西,可有拿到?”
苏洛笙双手一摊,摇摇头:“若我拿到了东西,又怎会在京城逗留?”
“我来到天玺城之后,曾经到赵世子的外宅附近打探过消息,怎奈那里戒备森严,我无法进去。”
柏子烨思忱片刻,表示了解,又拿出苏洛笙交给他的香囊问涵月:“这个香囊,是谁给落雁的?”
沉鱼接过香囊,放在鼻头闻了闻,想了想道:“这是楼里的龟公小蛮子送给雁儿的。”
柏子烨立即将竹影喊进来:“去将龟公小蛮子找来。”
“是。”竹影立即下楼,命鸨母将小蛮子找来。一个胖乎乎的十岁左右的孩子被竹影带入房间内。“公子,小蛮子带到。”
柏子烨又将那香囊递给小蛮子:“这个香囊,可是你送给落雁的?”
小蛮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香囊不知道是客人掉落的,被我捡到,我看这香囊做工考究,便收起来,送给了落雁姑娘。”
沉鱼不悦的皱了皱眉,捡到客人的东西,非但不归还,反而自己藏起来送人,她对小蛮子的那点好印象完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可知是哪个客人落下的?”
"回侯爷的话,小人并未看到是哪个人落下的……"
“好。”柏子烨缓声继续问:“看来你和落雁姑娘的关系很好,那你可知道她平时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玩什么?你们平时交好,年岁又差不多大,平日里若她姐姐忙起来,也有照看不到落雁的时候,若沉鱼姑娘在忙时,落雁会做什么?”
提及这个,小蛮子神情有些低落:“我和落雁都是身在青楼里的孩子,其他孩子嫌弃我们的出身,平日里会想尽办法欺负我们,所以平日里若没什么事儿,我也只能与落雁一起玩。但落雁要学琴棋书画,若是学不好,就会被妈妈苛责,她有时候受不了,就会来找我诉苦,我便偷偷待她溜出去楼里。”
“街头有一家点心铺子,名叫和风斋,里面有一种点心特别好吃,落雁特别喜欢吃,我便攒几个月的银子为她买一次。”
“后来有一次我带落雁去买点心,那和风斋的老板见到落雁,说与她有眼缘,再去买点心,便再不收我们的钱,后来老板还定期送点心给落雁来吃。”
听到这儿,沉鱼的脸色不由自主的沉下来,她从未听落雁说过,还有这件事。
苏洛笙追问了一句:“你是芳华楼的龟公,那可与瑶池阁的龟公相熟?可知晓他们楼里的事儿?”
提到瑶池阁,小蛮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瑶池阁……瑶池阁在半个月前,被嗜血鬼找上门,里面死了二等姑娘……”
小蛮子一边说,一边不住的打着寒颤。“什么,竟有此等事?”柏子烨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嗜血鬼,而是惊讶于瑶池阁发生了命案,他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小蛮子点点头:“侯爷,半个月前,恰逢血月,相传血月出现时,就是嗜血鬼出现的日子,嗜血鬼出来吸食人血,它要吸饱了血液,才能撑到下一次血月的来临……”
“荒谬……”柏子烨忍不住怒斥。“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的戏码而己。”
柏子烨只顾着自己生气,却未注意到一旁的苏洛笙己经变了脸色:“你是说嗜血鬼?”
小蛮子重重的点点头。
“瑶池阁里可有人见过这嗜血鬼?”
小蛮子又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晚上,瑶池阁的人应该都见过,哦,对,听说那晚还吓死了一个更夫。听人说那更夫死状极为惨烈,面目狰狞,惊俱致死。”
柏子烨这才注意到苏洛笙的异样,他诧异的问道:“苏大夫出身医术名门,难不成真的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苏洛笙白了他一眼:“自然是不信,只是这嗜血鬼一事,我倒是极为好奇,毕竟这种事儿以前只在传闻中听过,但百闻不如一见。”
苏洛笙虽然打着哈哈,把自己的异常糊弄过去,但她听到此事时的震撼,一首停留在她的脸上,无法掩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当时的秦若羽曾经告诉过她,在秦府出事儿的那一年,林州就曾经出现过这么一只嗜血鬼,那同样是一个血月。
要说这二者之间没有联系,她打死都不信。
半个月前的血月,那时她还尚未到京城。涵月的消失,难道与这嗜血鬼有关。若是如此,为何不报官。涵月,你究竟在哪里?想到这儿,她想再去一趟瑶池阁。
想到这儿,苏洛笙看向柏子烨:“侯爷,您身为大理寺卿,不会没听说过这瑶池阁的事儿吧。”她想探探柏子烨的口风,瑶池阁的事儿,官府是否知晓。
柏子烨干咳了一声,这次真让苏洛笙说对了,他的确未听说过瑶池阁的事儿。
“竹影,你可听说过瑶池阁的事?”柏子烨看向竹影。
竹影叹了口气:“公子,这事儿您不知道正常,这件事儿瑶池阁根本没有往上报,属下也只是这几日在路过花香坊时,偶然听到过这件事儿?”
苏洛笙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继而不解的问:“瑶池阁里死了两个人,难道瑶池阁的老鸨就不报官?”
苏洛笙的这个问题,沉鱼替她做了解答:“苏大夫,像我们这些青楼女子,入了花楼,不过是鸨母手中赚钱的工具,权贵们饮酒作乐的玩意儿而己,一入贱籍,便连人都不算了,老鸨又怎会为了两个二等姑娘去报官。”
“血月那日的事儿,别说只是死了两个二等姑娘,就算是死了瑶池阁的花魁,瑶池阁的鸨母也不会让这件事儿张扬出去,对外只会说生了病,再过几日便是一病不起,最终药石难医。”
“此事一旦张扬出去,瑶池阁里被嗜血鬼盯上,那以后便没有恩客敢去瑶池阁,鸨母为了自家生意着想,也不会让这件事儿张扬出去。”
这些话,沉鱼说的极为坦然,但语调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悲伤,若非迫不得己,有几个愿意沦落风尘,靠着卖笑来生存的。
柏子烨突然道:“沉鱼姑娘,如今你妹妹出了这样的事儿,芳华楼你是待不下去了,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沉鱼微微叹了口气:“哪有什么打算,奴家是官贱,若芳华楼待不下去,奴婢只能去其他花楼碰碰运气。”
“若我给你寻一条路,你可以愿意?”
沉鱼灰暗的眸子突然有了亮光:“若侯爷能给奴家一条生路,奴家当牛做马一定报答侯爷。”
“其实这事儿,你要谢苏大夫。如今你妹妹在本草药堂,以她的现状,情况不容乐观,本草药堂只有苏大夫一人,缺个人帮她看顾病人。”
“只是以你的身份,要想出这花香坊,哪怕是本侯从中周旋,你也只能为奴婢,你可愿意?”
沉鱼有些激动的看着柏子烨,起身跪在他面前,郑重磕头:“奴婢愿意,若能侍奉侯爷,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柏子烨干咳一声:“你想拧了,本侯的意思是,让你做苏大夫的奴婢……”
沉鱼先是一怔,继而迅速朝着苏洛笙磕了一个头:“若苏大夫不嫌弃,奴婢愿为苏大夫的丫鬟,苏大夫救奴婢的妹妹一条命,奴婢为奴为婢,理当报答。”
苏洛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他弄不清柏子烨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她现在独自照顾落雁,的确有些力不从心,若让落雁的亲姐姐照顾,自己也能腾出空来查这些事情。
想到这儿,苏洛笙轻声道:“那就委屈沉鱼姑娘做我的丫鬟了。”
沉鱼喜出望外,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芳华楼,毕竟她是官贱,她原本是官员之女,因父亲获罪,女眷被没入教坊司。这辈子都无法脱离贱籍。她曾经想过,哪怕是为奴为婢,也比在这青楼中要好的多。
见苏洛笙答应,沉鱼朝着苏洛笙郑重叩了一个头:“奴婢沉鱼,见过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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