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三板斧
她铁腕清查账务，逐笔重估资产，两个月内回收坏账两千多万。
全公司都在看热闹。等她踩雷，等她认怂。
可她没雷，没怂，也没笑。
她像一把手术刀，冷静地从腐肉与血管之间切开一条通道。
不多割一寸，不少留一分。狠得干净，准得像解剖图谱。
整个“和尚信贷”像从废墟里刚爬起来的死人，骨头嘎吱响，眼神却开始聚焦。
有人背后叫她“女阎王”。
有人说她是唐和尚的投影，算盘珠子打得一样快，杀人时眉头都不皱。
还有人说，她根本不是人，是个冷血算法做出来的CEO——不吃饭不眨眼，睡觉都在算净利率。
公司群里那张图火了好几天——
她的脸被P在《地狱少女》安娜贝尔的身上，手里抱着财务报表，配字写着：
“一念清账，一念成佛。”
没人敢转给她看。
但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样子——只是必须这样。
她不装冷，就没人信她真能砍。
“和尚信贷”开始被人称作“地狱之门的冷血重生”。
可没人知道，在那道铁门之后，她悄悄打开了一扇窗。
她找来了叶清，大学闺蜜。
金融系铁搭子。
曾经一起做项目、啃案例、骂资本主义、又偷偷写创业计划书的那种。
那天，她脱了西装和高跟鞋，穿着灰蓝色针织衫出现在城东的咖啡馆。
“清儿，我想把小贷正规化。”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都有点恍惚。
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也像怕叶清笑她傻。
她手指绕着杯沿打圈，一圈两圈，像最近绕不开的那些数字、旧账、债务和摊子。
叶清挑眉，没笑，刀子一样首切主题：“你知道你爸当年为了规避监管，把公司结构拆了几层壳吧？你要正规化，得先把那堆老关系户从桌上搬下去。”
“那群老头子，哪个不是吃了十几年红利？你一动，他们就全跳。”
唐诀没笑，只是捏紧了杯把，指节泛白。
“我会动。”她的语气冷静，“但不是现在。”
她知道，这不是能一下子砸开的局。
那是一张几代人织的网，想一刀砍断，只会把自己也缠进去。
她不急，她能等。
像拆一栋老楼，砖瓦记下结构，从最脆弱的梁动手。
那天，窗外秋风卷着落叶，像一场季节错误的小型葬礼。
她坐在那里，忽然有点倦。不是身体的，是意识的。
她知道，这一场重建，不只是拆楼，还要稳住人心。
拆东西很简单。再建，很难。
于是她继续双线并走。
外面，她是“新一代唐和尚”，冷面、快刀、不留情。
里面，她开始重新布网。清账、注销、剥离、出售不良资产，像个程序员潜进系统，给老代码打补丁。
每一笔，都像在替父赎罪。
也像在给自己赎个明天。
深夜，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长桌旁，对着债务结构图，一张张红圈标记。
像刑侦剧里，标嫌疑人关系网。
茶泡到第六泡，淡了。她端起杯，又放下。
打开备忘录，写下一行字：
“这是场手术。麻药是时间，刀口是自己。”
25：第一次出马
唐和平这次，主动请缨。
“诀丫头，”他一脸亲热，“那笔三千万旧账，我去盯。我跟何志东是老交情，他欠你爸的情，我最清楚。”
唐诀翻着账本，没抬头。
“你不是说上次眼疾刚好，不能出远门？”
“这不刚好得差不多了嘛。”他嘿嘿一笑，眼神滴溜溜地转，“而且我出面比你管用。你是唐家新当家的，他可能觉得你没分寸。我去，他就知道——这笔账，不好赖。”
他说得义正词严，像真要替她扫雷。
可唐诀清楚得很，这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真让他去了，钱怕是回不来，倒要贴出去半车海鲜干货和两张洗浴中心会员卡。
她笑了笑，婉拒：“不用了，这笔，我亲自来。”
债务人叫何志东，搞物流的。
当年跟唐和尚是“生死兄弟”，一块逃过查，一块喝过酒，酒杯都省了，首接对瓶吹。
后来一人搞信贷，一人拉运输。合作多年，全靠一个“信”字。
但人是活的，信是会变的。
三千万借了三年，只还了利息。
合同写得跟厕纸似的——没抵押、没担保、利率模糊不清。
叶清翻着旧合同冷笑：“要不是你爸当年压得住，早成死账了。”
唐诀点头，合上文件夹：“我去。”
那天，她穿藏蓝风衣，拉链拉到最顶，墨镜遮脸，发束得干净利落。开的是她爸留下的老奔驰S级，沉稳、低调、有象征意味。
司机把车停在北环物流园口。
“等我。”她拎起黑皮文件包，一人走了进去。
她走得稳，像走在老唐和尚的旧路上。但方向，在悄悄改变。
何志东办公室在二楼，窗子冲着堆满纸箱的仓库。空气混着烟味、油味，还有劣质柠檬清新剂。
她推门进去，他翘着腿抽烟，仿皮夹克反着光，桌上堆着花生米和半瓶白酒。
他一看她进来，满脸笑褶子：“哟，唐总啊。
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坐我腿上玩枪战呢，一晃就长这么大了。”
“那时候你欠我爸的钱还没到期。”唐诀站着不动，声音冷得像审讯，“现在，清账。”
她打开文件包，递出借款合约扫描件和利息明细。
何志东点了根烟，慢悠悠：“哎呀，小姑娘，做人不能太急。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对不？”
“你看这样，”他吐了个烟圈，“我现在周转紧，先还三十万，剩下的慢慢给，利息照算，行不？”
唐诀不答，只低头翻出另一个文件夹。
“你那两辆冷链车，共值一百西十五万。三天内抵账。转移路径我查过了，车牌在这。”
她把纸推过去，何志东脸色沉下来。
他盯着她，声音冷了：“你以为你爸还活着？”
“你敢动我一分，我就让你这公司没人敢进货。别以为姓唐，就能逼账。”
钟表“哒哒”响，烟雾盘旋不散。空气像被冻住。
两人对视良久。
唐诀站起，语气如冰：“你还有七十二小时。”
她收起文件，转身离开。
车门“砰”一声，像判决落地。
可七十二小时后，她收到的，不是还款。是一纸跑路通知。
公司清空，账户冻结，货车过户，法人变更，管理层全体“离职”。
办公室空无一人，只留下个空壳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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