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痕堡的石墙在暮色中泛着铁灰色，城门口的卫兵铠甲上嵌着碎岩符文，每一道纹路都在警惕地扫视着过往行人。李熙的斗篷边缘还沾着风龙王国的雪粒，三天前他们在风啸隘口遭遇的那场突袭让巴林的左臂添了道新伤，此刻矮人正攥着战斧柄，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
“别盯着卫兵的护腕看，”巴林压低嗓音，胡须里还卡着风干的血迹，“土龙王国的岩甲卫最烦外族人盯着他们的符文。”
艾莉丝的指尖轻轻掠过腰间的月弧长弓，精灵耳尖在兜帽下微微颤动：“他们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三成，城里面怕是有事。”她忽然拽住李熙的手腕，将他拉进两栋石楼之间的阴影里，三枚菱形铁镖擦着他发梢钉进墙面，迸溅出细碎的火星。
“追踪者。”李熙摸向腰侧的龙魂短刃，这是风龙王国的老祭祀在他离开时塞给他的——说是短刃，其实更像半截龙鳞打磨的碎片，握柄处缠着褪色的蓝绸。自从在风龙殿触发那道蓝光，这枚碎片就常常在他掌心发烫。
巷口转出六个身披灰褐斗篷的身影，面罩上绣着扭曲的蛇形纹章。巴林的战斧己经抡圆，砸在第一人的面甲上发出闷响，矮人骂骂咧咧地吐掉嘴角的石屑：“见鬼！是裂岩盗团的爬虫！”
艾莉丝的长弓在瞬间张开，月光凝聚成箭镞射穿第二名追踪者的肩甲，她忽然低呼：“他们的斗气是土黄色！土龙殿的守护武士怎么会——”话未说完，最前方的追踪者突然撕开斗篷，露出胸前刺青的腐烂龙首，伤口处渗出的黑血在地面腐蚀出滋滋白烟。
“不是守护武士！”李熙的短刃突然发烫，碎片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鳞片纹路，他本能地挥向扑面而来的爪刃，金属交鸣的脆响中，追踪者的手臂竟如岩石般崩裂，露出里面蠕动的黑色线虫。
“黑蚀灵！”艾莉丝的箭镞染上了精灵族的净化银光，“这些人被黑暗魔法侵蚀了！”她连续三箭射向追踪者的眉心，却见那些伤口迅速被石质表皮覆盖，反而逼得三人退向死胡同。
李熙忽然注意到地面的阴影在扭曲，那些被黑血腐蚀的石缝里，正渗出蛛网状的暗金色纹路。他想起风龙王国典籍里的记载：“土龙殿的岩魂契约，以龙血为引，将武士的躯体与大地相连……”他突然抓住巴林的手腕，将矮人推向左侧石墙：“炸开地面！快！”
巴林虽然不解，但多年冒险的默契让他立刻抡起战斧，符文在斧刃上亮起，重重劈在地面。碎石飞溅的瞬间，李熙拽着艾莉丝跃向空中，只见炸开的地缝中涌出滚烫的岩浆，而那些追踪者的脚下正被暗金纹路牢牢困住——正是土龙殿特有的“岩牢术”。
“他们触发了岩痕堡的守护结界。”艾莉丝落地时瞥见城墙上的卫兵正在集结，护腕上的碎岩符文连成光网，“现在全城都会通缉我们，得先找地方躲起来。”
三人在石巷中狂奔，李熙忽然闻到风中飘来的铁锈味。转过街角的刹那，他猛地刹住脚步：眼前的广场中央，数十名平民正被岩甲卫用锁链驱赶，石台上跪着个灰发老人，胸前挂着破碎的土龙纹章，周围堆积的杂物里，散落着几枚黯淡无光的龙晶碎片。
“以岩魂之名，判逆贼私盗龙晶之罪。”为首的岩甲卫举起镶着尖刺的权杖，“按土龙律例，断手削足，囚入地渊——”
“等等！”李熙突然冲上前去，短刃上的龙鳞纹路在接触到龙晶碎片时亮起微光，“那些龙晶己经被黑蚀灵污染了！你们看它们的颜色——”
岩甲卫的权杖重重砸在他脚边，迸溅的碎石划破他的脸颊：“外族杂种也敢干涉土龙律法？给我——”话音未落，老人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他指尖掐出奇异的法印，地上的龙晶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将最近的几名卫兵掀飞。
“岩魂裂隙！”老人的声音像砂纸擦过岩石，他踉跄着抓住李熙的手腕，“带着晶核去地渊之喉，告诉他们……裂岩议会己经……”话未说完，一枚弩箭穿透他的胸口，老人眼中的金光渐渐熄灭，掌心却死死攥着枚染血的龙晶——与普通龙晶不同，这枚晶体中央流转着熔岩般的纹路。
“抓住他们！活的！”岩甲卫的号角声响彻全城，广场西周的屋顶突然冒出数十名弓箭手，艾莉丝的月弧长弓瞬间张开，在前方撑起半透明的光盾，巴林则用战斧劈开侧巷的木门：“走！后面有密道！”
密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李熙跟着矮人在蜿蜒的石洞中穿行，手中的龙晶突然剧烈发烫，他不得不解开衣襟，将晶体贴在胸口——那里有枚淡金色的鳞片印记，正是在风龙殿触发龙魂感应时出现的。
“这里是旧矿坑，”巴林擦着额头的汗，战斧上的符文照亮前方，“土龙王国的岩甲卫当年就是从矿工里选出来的。见鬼，前面塌方了！”
艾莉丝忽然蹲下，指尖按在石壁上：“有水流声，岩缝后面是空的。李熙，用你的龙魂之力试试——就像在风龙殿那样。”
李熙闭上眼睛，回忆着在风龙殿那次，当他触碰风龙晶核时，仿佛有股暖流从指尖涌入，与体内的某种力量产生共鸣。他将手掌贴在石壁上，龙晶碎片的熔岩纹路突然与鳞片印记呼应，整面岩壁发出低沉的轰鸣，石屑簌簌掉落，露出后面幽深的水洞。
“漂亮！”巴林吹了声口哨，率先跳进齐腰深的冷水中，“顺着水流能到岩痕堡的地下水道，当年矿工们偷运龙晶的路线——”他突然顿住，举起战斧照亮前方，水面上漂浮着几具尸体，身上穿着褪色的土龙纹章制服，伤口处同样爬满黑色线虫。
“他们是土龙殿的守晶人。”艾莉丝皱眉检查尸体，“致命伤在心脏，但没有外伤——像是被首接绞碎了龙魂。”她忽然指向洞壁，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虽然被水侵蚀，但仍能辨认出“裂岩议会背叛”“黑蚀灵篡改契约”等片段。
李熙的龙晶突然脱手飞出，悬浮在洞壁某处发光的刻痕前。他凑近细看，发现那是幅残缺的地图，中心标记着“地渊之喉”，周围环绕着七个模糊的龙形印记——正是龙域七大国的象征。在地图右下角，刻着行小字：“当七枚本源晶核共鸣，龙族的封印将——”
洞外突然传来岩石崩塌的声响，一道冰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真是不错的发现，外乡人。”穿着黑色铠甲的身影从洞口跃下，面甲上镶嵌着暗金色的蛇形纹章，正是在风龙王国袭击他们的那批人，“把晶核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巴林的战斧己经劈向对方，却被铠甲表面的岩盾符文弹开，矮人闷哼一声倒飞出去。艾莉丝的光箭射在面甲上，只留下淡淡白痕，而李熙发现，对方腰间挂着的，正是土龙王国的王室徽记——裂岩之蛇。
“裂岩议会的走狗。”李熙握紧短刃，龙晶碎片在胸口发烫，鳞片印记蔓延到手臂，他突然感觉视野变得清晰，能“看”见对方铠甲上符文的流动轨迹，“你们对土龙殿做了什么？”
“做了该做的事。”黑衣人抽出长剑，刃口泛着黑蚀灵的腐臭，“龙族的时代该结束了，现在是人类掌控龙之力的时代——而你，这个能吸引本源晶核的容器，将成为我们最好的钥匙。”
战斗在狭小的水洞中展开，李熙发现自己的动作比以往更快，短刃总能准确劈在对方符文的节点上。当黑衣人挥剑斩来，他本能地侧身，龙晶碎片的光芒在水中划出弧线，竟在对方铠甲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不可能！”黑衣人声音里带着惊恐，“你怎么会掌握本源之力？”他突然扯开面甲，露出左脸爬满的黑色线虫，“就算你能杀死我，裂岩议会的触手己经伸进每个王国——风龙殿的老祭祀，炎龙王国的亲王，都在我们的契约里……”
话未说完，艾莉丝的光箭终于洞穿他的眉心，黑衣人倒地时，李熙看见他掌心纹着与追踪者相同的腐烂龙首，而在他铠甲内侧，绣着行小字：“当七枚本源晶核齐聚，黑暗古龙将从地渊苏醒。”
水洞深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像是从大地深处传来的龙吟。巴林吐掉嘴角的草茎，从尸体上搜出枚刻着蛇纹的钥匙：“地渊之喉应该在岩痕堡的地下监狱，这些杂碎说的本源晶核，难道就是各国王室供奉的初代龙晶？”
艾莉丝点头，指尖抚过地图上的刻痕：“龙域的传说里，每只初代巨龙陨落时，都会留下一枚本源晶核，作为与人类签订契约的信物。如果裂岩议会收集了七枚……”
李熙握紧手中的熔岩晶核，鳞片印记此刻清晰可见，如同真正的龙鳞贴在皮肤上：“风龙王国的老祭祀说过，龙族守护者的使命是维系龙与人的契约。现在契约被篡改，黑蚀灵在侵蚀守护武士，而本源晶核正在被收集——他们想唤醒黑暗古龙。”
洞外的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熙忽然听见头顶传来砖石摩擦的轻响，抬头看见上方石缝里漏下几缕微光，光点落在他胸口的晶核上，竟在水中投射出一条模糊的龙形光影。
“走，”他将晶核塞进衣襟，鳞片印记与晶体的光芒交相辉映，“去地渊之喉，也许那里有答案——或者，下一枚本源晶核。”
当三人从地下水道的出口钻出时，眼前是座废弃的神殿，墙壁上残缺的岩龙浮雕仿佛在诉说昔日的荣耀。中央祭坛上，七道凹槽中只剩两枚晶核在发光，而他们手中的熔岩晶核，正对应着其中一道刻着火焰纹路的凹槽。
“他们己经拿走了五枚。”艾莉丝的声音里带着焦急，“炎龙、风龙、土龙、水龙、雷龙……剩下的只有光龙和暗龙的本源晶核了。”
李熙刚要走向祭坛，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神殿顶部的碎石簌簌掉落。祭坛后方的石壁缓缓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地渊，风中传来低沉的呢喃，像是无数声音在同时说话：“守护者啊……终于来了……”
巴林突然指着祭坛边缘：“看！那里有具尸体——是土龙殿的大祭司！”
石座上的老人早己风干，手中握着卷羊皮纸，李熙小心展开，上面用龙血写成的文字在晶核光芒下显形：“裂岩议会与黑蚀灵签订契约，以人类的贪婪为饵，篡改龙与人的契约。本源晶核被污染，守护武士沦为傀儡。唯有真正的守护者，能以龙魂净化晶核，重启七龙封印……”
地底深处突然传来龙吟，这次带着痛苦与愤怒。李熙将熔岩晶核放入凹槽，晶体瞬间爆发出强光，其他五道凹槽中的黯淡晶核竟开始微微发亮。他忽然明白，在风龙王国触发的龙魂感应，正是本源晶核对守护者的呼应。
“我们得去其他王国，抢在裂岩议会之前找到剩下的本源晶核。”李熙握紧短刃，鳞片印记顺着手臂蔓延到指尖，“巴林，你说土龙王国的地渊连接着其他王国的地下？”
矮人挠了挠胡须：“传说土龙的根系贯穿整个龙域，地渊之喉是中心节点。但走地渊很危险，黑暗生物在下面横行——”他忽然看见李熙眼中闪烁的龙形微光，咧嘴一笑，“不过有咱们的守护者在，怕什么？再说，我倒想看看，那些偷了矮人锻造术的杂种，在地底能嚣张多久！”
艾莉丝忽然指着神殿外：“岩甲卫的追兵到了，还有……”她的耳尖剧烈颤动，“有股熟悉的黑暗气息，和在风龙王国袭击我们的一样。”
李熙转身，看见神殿门口站着个身披灰袍的身影，兜帽阴影中，一双瞳孔泛着蛇类特有的竖纹。对方抬手，五枚黯淡的晶核悬浮在掌心，正是他们在水洞地图上看见的被污染的本源晶核。
“真是感人的觉悟，”灰袍人轻笑，声音像岩石摩擦，“但晚了。当你们在岩痕堡浪费时间时，裂岩议会的使者己经带着雷龙晶核前往暗渊了——哦，对了，风龙王国的老祭祀，临死前还在喊你的名字呢。”
李熙感觉胸腔里有团火在烧，鳞片印记突然灼痛，他看见灰袍人袖口露出的腐烂龙首刺青，正是黑衣人身上的图案。短刃在手中发出蜂鸣，这次不是碎片，而是真正的龙威在凝聚。
“你以为污染晶核就能掌控龙族？”李熙向前半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淡金色的鳞纹，“龙与人的契约，从来不是靠锁链和鲜血维系的。”
灰袍人突然皱眉，他手中的晶核开始震颤，五枚黯淡的晶体表面，竟浮现出细小的光纹。艾莉丝惊呼：“李熙！你在净化它们！”
“不可能！黑蚀灵的契约是永恒的——”灰袍人突然尖叫，因为他看见自己的手臂正在崩裂，黑色线虫从伤口爬出，却在接触到李熙的鳞纹时化作飞灰，“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熙没有回答，他伸手虚握，灰袍人手中的晶核突然挣脱束缚，飞向祭坛的凹槽。当五枚晶核归位的瞬间，地渊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整座神殿开始崩塌，而李熙看见，在崩塌的石雨中，一条由光与岩组成的巨龙虚影正从地渊升起，向他低下头颅。
“走！”巴林拽住他的后领，三人冲向地渊入口的石阶，身后的灰袍人被崩塌的石块掩埋，临死前仍在嘶吼着“黑暗古龙即将苏醒”。
地渊的阶梯仿佛没有尽头，李熙摸着胸前的晶核，能清晰感受到其他六枚的位置——炎龙晶核在南方的火山深处，雷龙晶核在东方的雷云之巅，而光龙与暗龙的晶核，还在未知的地方。
“下一站，雷龙王国。”艾莉丝借着晶核的光芒查看地图，“根据典籍记载，雷龙晶核由雷鹰骑士团守护，他们最痛恨外族——”
“那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守护者该是什么样子。”李熙抬头望向深邃的地渊，鳞片印记在黑暗中闪烁，如同引路的星辰。他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不仅是裂岩议会的追杀，还有龙族与人类千年契约的真相，以及，即将苏醒的黑暗古龙的威胁。
岩痕堡的硝烟在夜空中消散，而龙域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当李熙的脚步踏上地渊的第七级石阶时，远处传来隐约的雷鸣，那是雷龙王国的方向，也是他们下一个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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