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检查站的气味让沈昭胃部抽搐。
消毒水、机油和某种廉价空气清新剂混合在一起。
每次被方舟派警卫抓住后，他们总用这种清新剂掩盖审讯室的血腥味。
"呼吸频率提升了17%。"陆凛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调整你的表情，商人不会咬牙切齿。"
沈昭强迫自己放松面部肌肉。
他现在的身份是"林老板"，一个来自南方联盟的粮食商人。
陆凛则扮作他的助理——戴着圆框眼镜，头发染成棕色，连走路姿势都变成了畏畏缩缩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书呆子。
"证件。"检查站的卫兵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
沈昭递上伪造的身份芯片，同时注意到卫兵袖口露出的皮肤上有些奇怪的纹路——像是血管，但排列方式过于规则，几乎像是...虫族的脉络。
"看什么呢？"卫兵突然抬头，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黄绿色。
沈昭立刻堆起商人式的谄笑："长官您这手套真讲究，南方现在都买不到这么好的料子了。"
卫兵哼了一声，将芯片插入读取器。
沈昭的后背渗出冷汗。这些伪造文件花了他和陆凛两周时间准备，但方舟派新换的统治者据说升级了所有安防系统。
"林有志？"卫兵皱眉，"南方三区来的？"
"对对对。"沈昭点头哈腰，同时悄悄绷紧小腿肌肉，准备在暴露的瞬间拧断这家伙的脖子，"今年收成不好，听说贵派有改良粮种..."
卫兵突然凑近，鼻翼翕动，沈昭闻到他呼吸里带着奇怪的甜腥味——和B-9层那些虫族改造体一模一样。
"过去吧。"卫兵最终扔回芯片，"记住，所有交易必须通过物资局登记。"
沈昭千恩万谢地接过芯片，拖着装满样品的行李箱快步通过闸机。耳麦里陆凛的声音再次响起："右转，第三个巷口。别回头。"
小巷阴暗潮湿，墙上的涂鸦己经被新的覆盖——"徐世铮万岁"的标语随处可见。这位新上任的方舟派统治者显然很注重自我宣传。
陆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子尽头，现在他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像个真正的文弱助理。
"检查站那些卫兵..."沈昭压低声音。
"基因改造初期阶段。"陆凛推了推伪装用的眼镜，"比B-9层样本更隐蔽，但原理相同。"
沈昭想起芯片里父亲临终的话——"移民计划被出卖了"。现在方舟派又在进行新的"改良"，而这次，他们似乎打算把所有人都变成虫族宿主。
"先去市场。"陆凛指了指前方，"获取样本后按原计划前往东区。"
市场比沈昭记忆中萧条许多。
曾经熙熙攘攘的摊位现在只剩零星几个，摊主们眼神警惕，商品都用防尘布严实盖着。
一个卖粮食的老头看到他们靠近，立刻把麻袋往身后藏。
"老板，听说你们这有改良粮种？"沈昭换上商人的油滑腔调。
老头浑浊的眼睛左右扫视，确认没有巡逻兵后才掀开麻袋一角："新政府特供，产量翻倍。"
麻袋里的麦粒看起来很正常，但沈昭的眼睛立刻发现了问题——每粒麦子上都有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孔。
陆凛也注意到了，他假装绊倒，手"不小心"按进了麻袋。
"对不起对不起！"陆凛用夸张的慌张语气道歉，同时己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抓了一把麦子塞进袖口。
老头刚要发怒，市场入口突然传来骚动。
人群像受惊的鱼群一样西散，摊主们手忙脚乱地遮盖货物。
"巡逻队！"有人低声警告。
沈昭条件反射地摸向腰间隐藏的匕首，却被陆凛一把按住。
他的"助理"此刻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演得惟妙惟肖。
五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走进市场，为首的军官佩戴着徐世铮的徽章。
他们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瘦高男子，手里拿着个奇怪的仪器，像在探测什么。
"例行检查。"军官宣布，"所有粮食交易必须出示许可证。"
沈昭注意到陆凛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们伪造的证件可没包括什么粮食许可证。
"怎么办？"沈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问。
陆凛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制造混乱，从西侧出口撤离。"
沈昭刚要行动，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小昭子？是你吗？"
沈昭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这个叫法只有方舟派福利院的人知道。
他缓缓转身，看到个缺了条腿的老头坐在轮椅上。
"认错人了，老先生。"沈昭压低帽檐。
老头却激动起来，枯瘦的手抓住沈昭的衣袖："就是你！那道疤，老李头打的！我记得！"
巡逻队的目光立刻转向这边。
沈昭的大脑飞速运转——打晕老头？太显眼。逃跑？会引起追捕。承认？那等于自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凛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药...药..."他虚弱地呻吟，脸色变得惨白。
沈昭立刻会意，一把扶住"病发"的陆凛："我助理有哮喘！需要空气！"
巡逻队犹豫了。
那个白大褂走上前，手中的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
沈昭的心跳加速——那玩意看起来像是生物扫描仪。
"请让开！"沈昭发挥演技，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受不了市场的气味！"
也许是陆凛的演技太好，或是沈昭的商人伪装太完美，白大褂最终挥了挥手："赶紧带走，别死在这。"
沈昭半拖半抱地把陆凛弄出市场，作者“不过百”推荐阅读《在亿万周期里与你重逢》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一拐进暗巷就立刻变回战斗状态，耳朵竖起监听任何追兵的脚步声。
"可以了。"陆凛瞬间"康复"，从袖子里掏出那把麦粒，"这些需要立即分析。"
沈昭却没动，死死盯着巷子深处："那个老头...是福利院的杂工。我八岁那年偷面包，就是他告的密。"
陆凛敏锐地注意到沈昭声音中的细微颤抖："记忆闪回？"
"操，不是。"沈昭烦躁地摇头，"我们得换个路线，那老家伙绝对会告密。"
陆凛调出精神投影地图："最近的隐蔽点是700米外的废弃教堂。"
沈昭一愣："圣玛利亚？还在？"
"根据上周的卫星图像，结构完好。"陆凛顿了顿，"你熟悉那里？"
沈昭的没说话。
教堂破败。
彩绘玻璃所剩无几，长椅积满灰尘，但那个巨大的十字架依然悬挂在祭坛上方，在夕阳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陆凛迅速检查了各个出口，确定安全后开始布置简易实验室。他从行李箱夹层取出微型分析仪，将麦粒放入检测舱。
沈昭站在窗边警戒，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角落——他曾在那里躲过巡逻队，在那里分过半块发霉的面包给更小的孩子，在那里...
"结果出来了。"陆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麦粒内部被植入了虫族胚胎，处于休眠状态。"
沈昭走过去看着屏幕上的三维图像——每粒麦子内部都有个微小的囊体，里面蜷缩着某种幼虫形态的生物。
"所以方舟派在粮食里下虫卵？"沈昭皱眉，"他们疯了吗？"
"逻辑很清晰。"陆凛推了推眼镜，"通过配给系统让全民摄入，实现大规模基因改造。比单个注射高效得多。"
沈昭想起检查站卫兵和市场上那些人奇怪的眼睛。
这个计划显然己经开始实施。更可怕的是，如果这些"改良粮食"流向救世派...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陆凛收起设备，"原定联络人约在几小时后，现在先去——"
教堂大门突然被撞开。
沈昭瞬间拔出匕首将陆凛护在身后，但闯入者只是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看上去不超过十岁。
孩子看到他们也愣住了，随即露出惊恐的表情转身要跑。
沈昭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他的嘴："别出声，我们不是巡逻队的。"
孩子拼命挣扎，脏兮兮的小手在沈昭手臂上抓出血痕。
陆凛从口袋里摸出块能量饼干——他总是随身带着这些小零食。
"吃吧。"陆凛用罕见的温和语气说。
孩子犹豫地接过饼干，狼吞虎咽起来。沈昭松开手，注意到孩子手腕上有方舟派福利院的标记——和他当年一样的标记。
"你叫什么？"沈昭问。
"小七。"孩子含糊不清地回答，"他们都叫我小七。"
"为什么来这里？"陆凛问。
小七舔掉手指上最后一点饼干屑："老查理说看到'彗星'回来了，巡逻队到处搜人...教堂是唯一他们不搜的地方。"
沈昭的血液瞬间变冷。老查理就是市场里那个认出他的老头。
陆凛敏锐地察觉到情况变化："他们怎么描述'彗星'的？"
"黑头发，眼角有疤。"小七天真地比划着，"说他是叛徒，投靠了救世派，回来搞破坏。"
至少描述还算准确。
"你该走了。"陆凛又给了小七几块饼干，"别告诉任何人见过我们。"
小七点点头，灵活地钻出侧窗消失了。沈昭立刻开始收拾装备："我们得立刻转移。"
"不。"陆凛却站在原地，"教堂确实是理想的藏身处。巡逻队不会搜这里，因为..."
"因为这是'污染区'。"沈昭接上话，想起方舟派的规矩，"他们觉得旧时代的宗教建筑有精神辐射。"
陆凛点头："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更重要的是..."他调出一个加密文件，"联络人发来了新消息。"
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被关在某种透明容器中，身上连着无数管线。照片角落有个小小的标签：【移民计划-钥匙载体】。
沈昭的呼吸停滞了。那个男人，尽管憔悴得不形，但镜片的反光方式他再熟悉不过——
"你父亲？"
陆凛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一秒，几乎不可察觉地颤抖："根据面部特征比对，匹配度93.7%。"
沈昭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陆凛会如此执着于调查方舟派。
这从来不只是为了他的父母，也是为了寻找失踪多年的父亲。
"所以'移民计划'和'钥匙'..."沈昭试图理清思路。
"假设钥匙是指某种基因密码。"陆凛的声音冷静，但沈昭能感觉到那下面汹涌的情绪，"我父亲和你的父母都是基因科学家，他们可能共同开发了..."
教堂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
沈昭一个翻滚躲到窗边，看到三辆装甲车停在广场上，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散开形成包围圈。
最中间那辆车门打开，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男人缓步走下。
即使隔着这么远，沈昭也能感受到那种不寒而栗的气场——徐世铮，方舟派的新统治者。
"找到他们。"徐世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特别是陆博士。记住，要活的。"
沈昭转向陆凛，发现他的"助理"己经卸下伪装。
"计划变更。"陆凛轻声说，"现在我们要让徐世铮亲自带我们去找'钥匙'。"
沈昭咧嘴笑了："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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