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绝对不行！”
主治医生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李枫的病床前，他看着尤纳斯和篮协领导，眼神里满是作为一名医者的愤怒和坚决。
“你们是教练，是领导，但你们首先要对一个年轻人的生命负责！疲劳性骨裂打封闭上场？还是面对美国队那种级别的对抗？这不是在打球，这是在自杀！”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响，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
“一旦在比赛中再次受到撞击，骨裂处错位刺入肺部，引发急性气胸，几分钟内就会窒息死亡！到时候谁来负责？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篮协领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风险，这己经超出了体育竞技的范畴，上升到了一个他无法承担的政治和人道主义高度。
尤纳斯沉默地站在一旁，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一生的执教生涯，都建立在理智、科学和对球员的保护之上。但今晚，他所有的原则，都在李枫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面前，被彻底击碎。
他选择了和他的球员，一起疯狂。
“医生，我理解您的立场。”尤纳斯的嗓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但是，您可能不理解，这场决赛对我们，对他，意味着什么。”
“我不管意味着什么！”医生毫不退让，“在生命面前，任何胜利都一文不值！我的职责是救死扶伤，不是看着一个天才在我面前断送自己的一切！”
病房内，李枫静静地听着门外的争吵。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王教授，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他看向那位一首为他治疗的队医，“我请求您，尊重我的决定。出了任何事，我一个人承担全部责任。”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笔，用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颤抖着，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份声明。
“本人李枫，自愿在伤情未愈的情况下参加奥运会决赛，并自愿接受赛前封闭治疗。比赛中可能发生的一切意外，包括但不限于伤情加重、职业生涯终结甚至生命危险，均由本人独立承担全部责任，与中国男篮教练组、队医组及中国篮协无关。”
他写得很慢，字迹因为疼痛和无力而显得有些歪歪扭扭。但那份决绝，却透过纸背，深深地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写完，他将纸递给了尤纳斯。
“教练，麻烦您，交给他们。”
尤纳斯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却感觉它重逾千斤。他看着眼前的弟子，这个本该在NBA享受着无数赞誉和财富的年轻人，此刻却要用自己的生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冠军梦。
这一刻，尤纳斯终于明白了姚明在更衣室里说过的那句话。
他不是疯子。
他是英雄。
尤纳斯将那份声明交给了主治医生。
医生看着纸上那触目惊心的文字，拿着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行医数十年，见过无数生死，却从未见过如此纯粹而疯狂的意志。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我……我需要和专家组再开一次会，我们需要制定一个最……最万全的方案。但这并不代表我同意！我只是在尽我最后的职责。”
说完，他转身带着一群同样神情凝重的医生，快步离去。
走廊里，只剩下篮协领导和尤纳斯。
领导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李枫，又看了看尤纳斯，最终艰难地开口：“尤纳斯教练，这件事……你真的决定了？”
尤纳斯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先生，您还记得我们第一场打美国队吗？我们领先了半场，最后输了。所有人都说我们虽败犹荣。”
“我记得。”
“您还记得我们小组赛输给西班牙吗？只差一步。所有人都说我们可惜了。”
“我也记得。”
尤纳斯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但我不想要‘虽败犹荣’，也不想要‘可惜了’。我们走到这里，不是为了让别人来同情和安慰的。”
“我们来，就是为了赢。”
“哪怕只有一次，哪怕代价是全部。”
……
凌晨西点，当尤纳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奥运村的运动员公寓时，整个男篮的楼层，灯火通明。
没有一个人睡。
所有人，姚明、王治郅、刘炜、易建联、孙悦……全都等在走廊里。当他们看到尤纳斯的身影时，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了过去。
“教练……”姚明第一个迎了上来，巨大的身躯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李枫他……”
尤纳斯看着自己这些弟子们一张张写满焦虑的脸，他知道，这个消息瞒不住，也不需要瞒。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平静。
“医生确诊了，肋骨骨裂。”
走廊里一片死寂，甚至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这个结果，比他们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要坏。
刘炜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孙悦和易建联这些年轻球员，更是脸色煞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那……那决赛……”王治郅艰难地开口。
尤纳斯环视众人，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决定，打封闭上场。”
“什么？！”
这个消息，比“骨裂”本身，更具爆炸性。
“不行！绝对不行！”姚明第一个反应过来，情绪激动地低吼道，“他会死的！教练，我们不能让他这么做！”
“是啊教练！我们不能拿他的职业生涯去赌！”易建联也急了。
“冠军我们可以不要，但兄弟不能有事！”
球员们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表示反对。他们可以接受没有李枫的失利，但绝不能接受用牺牲一个兄弟的未来去换取胜利。
“都给我安静！”
尤纳斯一声怒吼，镇住了所有人。
中年危鸡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看着眼前的球员们，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悲壮的决然。
“这不是我，或者你们能决定的。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他说，他从回国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给自己留后路。”
“他说，我们一路走到这里，不能倒在最后一步。”
“他说，姚明在等他，刘炜在等他，所有的兄弟们都在等他。全国的球迷，都在等我们。”
尤-纳斯复述着李枫在病床上的话，每说一句，球员们的头就低一分。那不是羞愧，而是一种被巨大情感冲击后的沉重。
当尤纳斯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己经带上了明显的颤音。
“他说……哪怕这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
走廊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说出反对的话。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抽泣声。
老队长刘炜，这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姚明转过身，面对着墙壁，巨大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他们都明白了。
他们明白了李枫的决心，也明白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重量。
这份重量，来自一个21岁年轻人赌上一切的信任。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明缓缓转过身，他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和李枫一样的火焰。
他走到尤纳斯面前，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教练，明天……不，今天的战术会议，什么时候开？”
……
关于李枫伤情的官方消息，终究还是在黎明时分，通过新华社发布了。
措辞极其谨慎和模糊。
“据悉，中国男篮核心球员李枫在与西班牙队的半决赛中拼至力竭，赛后检查发现其肋部严重受伤。目前正在接受专家组的全力治疗，能否出战最终的决赛，尚不确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中国的互联网，在短暂的沉寂后，彻底沸腾了。
【新浪体育·头条新闻评论区】
1楼“为国出征”： “严重受伤？到底有多严重？求求你一定要上啊！我们不能没有你！”
2楼“理性看球”： “楼上的别说了！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李枫己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我宁愿输掉决赛，也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地回到NBA！”
3楼“虎扑JR路过”： “这己经是公开的秘密了，肋骨骨裂。打西班牙的时候就是冒着报销的风险上的。现在……我不敢想了。无论他上不上，他都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MVP！”
4.楼“北京大妈”： “好孩子，快歇着吧！别打了！金牌哪有身体重要啊！听阿姨的话！”
5楼“决赛预测帝”： “完了，如果李枫不上，我们打美国队，没有任何胜算。会被打花的。这可能是中国篮球距离世界之巅最近，也是最远的一次。”
争议、担忧、祝福、惋惜……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网络上交织。从狂喜的巅峰，到担忧的谷底，中国球迷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而在大洋彼岸，美国男篮的训练馆里。
老K教练，迈克·沙舍夫斯基，叫停了正在进行的队内训练赛。
“先生们，我想你们己经看到新闻了。”他的表情严肃，“我们的对手，他们的核心，他们的王牌，很可能无法出战明晚的决赛。”
科比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擦着汗。
勒布朗和韦德对视了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掉以轻心。”老K教练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恰恰相反，这会让我们的对手，变得前所未有的危险！”
“一支失去了王牌，却被注入了‘为他而战’的信念的球队，他们的精神力量将是无穷的。他们会打出生命中最强硬的一场比赛。他们会把每一次防守，都当成最后一次；会把每一次投篮，都视作拯救英雄的子弹。”
“所以，收起你们的轻视和同情。明晚，我们要面对的，不是11个篮球运动员，而是11个准备好上战场的士兵。”
“而科比，”老K教练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科比身上，“你做好准备。因为我有一种预感……”
“他会上场的。”
科比抬起头，迎着老K教练的目光，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
两个最了解那种偏执求胜欲的人，在这一刻，达成了共识。
夜幕再次降临。
决赛前夜。
姚明没有参加全队的战术复盘，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医院。
病房里很安静，李枫正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北京城的璀璨灯火。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
两人没有说话，姚明只是拉过一张椅子，静静地坐在他床边。
沉默，在两个男人之间蔓延。
许久，姚明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值吗？”
李枫没有回头，目光依然望着窗外。
“哥，你说，如果我们赢了。很多年后，会不会有更多的孩子，因为我们，而爱上篮球？”
姚明愣住了。
他没想到李枫会问这个。
“会的。”姚明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回答，“一定会的。”
“那……就值了。”
李枫转过头，看着姚明，露出了一个略显虚弱的微笑。
在他的视野中，一个半透明的系统面板，正静静地悬浮着。
【警告：身体机能完整度21%。检测到严重骨骼损伤。】
【警告：任何高强度对抗，均有50%概率引发不可逆转的永久性损伤。】
【警告：生命体征存在潜在风险。】
一行行鲜红的警告，刺眼夺目。
李枫却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穿透了面板，落在了外面那片深邃的夜空。
那里，黎明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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