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演唱会的后台乱得像被炮轰过的杂货铺，白露攥着流程单的手在发抖。
苏蔓刚派人剪断了她演出服的肩带，现在这件缀满亮片的礼服正用别针勉强挂在身上，稍一动作就会露出大片肌肤。
"三分钟上场！"
场务的吼声震得耳膜生疼。
林深蹲在道具箱旁，牙齿咬着手电筒，正用威亚钢丝缠着一把彩带。那些本该在倒计时环节抛洒的彩带受潮板结，像一堆发霉的烂面条。
"别告诉我你要用这些垃圾表演魔术。"
白露按住即将滑落的肩带，别针尖戳进锁骨，沁出细小的血珠。
林深抬头，手电筒的光从他下巴往上打，在脸上投出狰狞的阴影：
"听说过风铃战术吗？"
他扯断一截钢丝，彩带在空气中发出破布般的声响，
"二战时盟军用这个干扰德军雷达。"
导播间的大喊突然穿透墙壁：
"备用彩带呢？找不到就全组滚蛋！"
白露的视线落在林深腰间——那里别着个用矿泉水瓶改装的节拍器，瓶身画着歪歪扭扭的音符。三天前他正是用这玩意儿，在首播事故中即兴创作了点击破百万的《垃圾场交响乐》。
"转身。"
林深突然扯下自己衬衫的备用纽扣，针线在他指间翻飞，
"苏蔓的人正在入场口架手机，就等着拍你走光。"
冰凉的纽扣贴上后背时，白露倒吸一口冷气。林深的指尖带着常年修设备留下的薄茧，划过肩胛骨的触感像砂纸。她能从化妆镜里看见他紧蹙的眉头，和太阳穴旁那道被彩带划出的血痕。
"别动。"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
"知道为什么选银色纽扣吗？"
"因为你穷得只剩这件破衬衫？"
"因为反光系数2.3，正好能晃瞎偷拍镜头。"
上场铃炸响的瞬间，林深把缠满钢丝的彩带捆甩上灯架。
受潮的彩带在高温下卷曲变形，竟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斑。白露踩着十厘米的高跟迈步，每步都像踩在刀尖——苏蔓的人在地板上泼了润滑油。
"深露组合准备演唱《追光者》！"
音乐前奏响起时，白露听见头顶传来不祥的咔嗒声。苏蔓不知何时溜到控台边，手指正按在灯架开关上。
"低头！"
林深的吼声与钢丝断裂声同时响起。数百根彩带如瀑布倾泻，受潮的纤维在舞台灯光下形成奇异的光雾。白露感觉腰上一紧——林深用威亚剩余钢丝缠住她的腰，借力将她甩到安全区域，自己却被彩带埋了半身。
即兴伴奏突然变了调。白露抓起滚到脚边的矿泉水瓶，瓶底在话筒上敲出沉闷节奏：
"我们像褪色的彩带——"她的即兴歌词被瓶身共鸣放大，"过期了也要飞出彩虹！"
林深从彩带堆里探出头，染着金粉的发梢像撒了星屑。他扯过两根钢丝架在音箱上，琴弦般拨弄出清越音色。
受潮的彩带随着声波震动，在空气中划出肉眼可见的光轨。
台下举着"深露"灯牌的方阵突然沸腾。导播间传来惊呼：
"收视率破五了！快给彩带镜头特写！"
苏蔓的美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刚要转身离开，却被自己洒的润滑油滑倒，镶钻手机摔出来，屏幕亮着刚发给营销号的指令：【买热搜：白露假唱】。
倒计时归零的刹那，林深拽着白露扑向主镜头。漫天彩带在慢镜头里化作光雨，他沾着金粉的睫毛近在咫尺：
"新年快乐，礼仪小姐。"
更衣室的灯泡在狂欢声中炸裂。白露借着黑暗解开腰间钢丝，发现内侧刻着极小的一行字：
【抗拉强度200kg，足够吊起你的医药费】。
"你早就知道苏蔓要动手脚？"
"三天前她助理偷换彩带时。"林深用指甲油修补她礼服上的别针痕迹，"我在仓库装了针孔，拍到他们往彩带上喷水。"
夜市烧烤摊的青烟里，白露把苏蔓的热搜截图折成纸飞机。林深用烤签串起发霉的彩带，蘸着辣椒粉啃得津津有味："知道彩带为什么过期吗？"
"因为苏蔓克扣道具经费？"
"因为——"他突然凑近，彩带上的金粉簌簌落在她手背，"好东西永远不怕晚。"
最后一架纸飞机掠过城管巡逻车时，白露摸到林深口袋里硬物——是枚用彩带钢丝拗成的戒指，内圈刻着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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