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钨丝灯烤得人发昏，白露的后颈粘着层假发套的胶水，民国学生装的盘扣勒得她喘不过气。
苏蔓镶着水钻的指甲正戳向她腰间："导演说了，这段扇耳光戏要真打。"
"民国二十三年的时候，北平女校没有体罚。"
林深的声音从化妆镜后传来。
他套着灰布长衫，胸口别着铜制怀表，修眉笔在掌心转出残影，"倒是您这美甲——"笔尖突然戳向苏蔓的钻饰，"1934年上海滩最红的都不敢这么招摇。"
苏蔓的助理刚要发作，场务突然举着通告单冲进来：
"文化局要求遮盖林老师手腕疤痕！"
白露的指尖颤了颤。
三天前林深为护她被灯架划伤，那道新月形的疤横在腕间，像截断裂的琴弦。
她摸向戏服内袋的遮瑕膏，却被林深按住手腕："用这个吧。"
褪色的牡丹纹身贴躺在掌心，花瓣边缘卷起，露出背面泛黄的"永"字——是民国时期老字号胭脂铺的标记。
"是我太奶奶的嫁妆。"
林深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隐约露出半朵牡丹轮廓，
"听说当年她是用这个帮地下党传递情报。"
苏蔓突然抢过纹身贴撕成两半：
"破西旧的东西也敢……"
"苏老师，您假睫毛歪了。"
白露突然凑近，沾着发蜡的手指"无意"划过她眼皮。
苏蔓的双眼皮胶遇热融化，镶钻假睫毛黏在下眼睑，活像哭花妆的旧上海歌女。
场记板拍响的瞬间，林深抓起案头毛笔，蘸着朱砂在碎纸片上勾线。
白露配合地伸出伤腕，笔尖游走时酥麻感顺着手臂窜上耳尖。破碎的纹身贴被重新拼合，朱砂填补的裂痕竟成缠绕牡丹的藤蔓。
"第三十八场，A！"
白露扬起手掌的刹那，林深突然翻转手腕。镜头特写里，牡丹纹身恰好遮住疤痕，藤蔓末端指向苏蔓袖口——那里露出半截现代电子表，与民国戏服格格不入。
"卡！"
导演摔了剧本，
"苏老师，您当这是科幻片呢？"
人群哄笑中，白露瞥见林深用朱砂在妆台刻下摩斯密码：
【更衣室，速来】。
逼仄的更衣间堆满樟木箱，白露刚推开门就被浓烈的松香呛出眼泪。
林深正用镊子夹着纹身贴泡进茶水，褪色的牡丹遇水晕染，逐渐显出隐藏的字迹：
【1943.9.18 林记胭脂铺】。
"这是我太奶奶被捕那天的进货单。"他抖开泛黄的信笺，茶渍勾勒出暗纹，"她往胭脂盒底藏了微型胶卷。"
白露的指尖抚过信纸上的血指纹，突然发现边缘的油墨印——和她父亲病历本上的某页痕迹完全相同。
片场突然断电，苏蔓的尖叫刺破黑暗："我的钻石项链不见了！"
林深摸黑将纹身贴按在白露手腕："抓紧我。"
他们贴着道具屏风移动，牡丹纹身在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磷光。白露的布鞋踩到柔软物体——是苏蔓的假发套，底下藏着失窃的项链。
"找到了！"她刚举起项链，追光突然打亮。镜头里她的手腕发着光，牡丹纹身与项链上的碎钻交相辉映。
苏蔓的镶钻指甲掐进掌心："那纹身……"
"1912年巴黎世博会银奖作品。"林深亮出手机里的老照片，"您脖子上仿品的原型。"
首播弹幕瞬间爆炸。文化局官微秒转发：【传统工艺的现代表达】，配图是牡丹纹身在追光下的特写。
深夜的医院走廊，白露用湿巾擦拭林深手腕的朱砂。纹身贴遇水卷边，露出底下结痂的伤口："为什么非要护着我？"
"1937年我太奶奶护着胶卷跑过三条街。"林深扯开领口，露出完整的牡丹纹身，"我这算偷工减料。"
他忽然按住她擦拭的手，腕间疤痕与纹身重叠："现在它是你的了。"
白露的呼吸滞在喉间。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大作，父亲病房的监护仪响起欢快的提示音——昏迷三个月的老人睁开了眼睛。
夜市烧烤摊的青烟里，林深用竹签串起纹身贴残片。白露蘸着辣椒酱在餐巾纸写写画画，突然发现褪色的牡丹纹路竟与父亲的心电图波形重合。
"明天拆绷带。"林深将烤馒头按进酱料，"有惊喜。"
最后一滴酱汁滴落时，白露摸到口袋里的微型胶卷——是林深趁乱塞给她的，底片显影后竟是民国老宅的全套《长城谣》乐谱，边角标注着某个海岛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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