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草原上飘着青草香，白露蹲在地上摆弄着断成两截的风筝骨架。
节目组发的红色运动服蹭满了泥巴，后腰别着的对讲机滋滋响着导演的吼声：
"沙尘暴预警！所有嘉宾立即撤离！"
"都怪你非要在风筝上画鬼脸！"
苏蔓踩着镶钻运动鞋走过来，假睫毛被风吹得首抖，
"现在风筝线缠在信号塔上，害得大家都要淋雨！"
白露把断掉的竹签狠狠扎进土里。
她当然记得早上抽任务卡时，林深蹲在道具箱旁边啃包子说的话：
"草原上的风比广场舞大妈还疯，记得把鞋带系双扣。"
果然现在不仅风筝卡在二十米高的信号塔上，连鞋带都松得随时会绊倒。
她低头看见左脚运动鞋的荧光绿鞋带——这是林深昨晚用节目组横幅改的，说是"防丢标记"。
"让开让开！"
林深扛着修理梯冲过来，工装裤上别着五六个矿泉水瓶，瓶身画满歪扭的音符。
他仰头望了望晃动的风筝线，突然把梯子往地上一杵：
"礼仪小姐，敢不敢玩个大的？"
白露还没回答，苏蔓就尖叫起来：
"你疯啦？这破梯子连三米都没有！"
"总比某些人镶钻的脑壳结实。"林深从裤兜掏出个生锈的铃铛，用风筝线串着挂在白露脖子上，"待会儿我爬梯子，你负责听铃铛响的频率。"
沙尘的味道越来越浓，白露摸到铃铛内侧刻着的小字——是林深歪歪扭扭的"平安符"。
她突然想起上周在医院，这家伙就是用这个铃铛逗笑了隔壁床的老爷爷。
"你要是摔成肉饼，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白露嘴上这么说，手却诚实地攥紧了铃铛。
林深像猴子似的蹿上梯子，工装裤兜里掉出半包辣条。
白露仰着头，看见他后腰露出一截绷带——是昨天帮村民修栅栏时划伤的。风筝线随着他的动作嗡嗡震颤，铃铛在她掌心跳得像条活鱼。
"往左！"
白露突然大喊。铃铛声变得细密急促，像是妈妈催她起床时的闹钟。
林深立刻抱住铁架，一片锋利的铁皮擦着他耳朵飞过。
苏蔓的跟拍摄像师突然脚底打滑，摄像机眼看要砸进泥坑。
白露飞扑过去当肉垫，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嗡嗡响。她摸到口袋里的创可贴——印着林深画的卡通狗头，是今早他硬塞过来的。
"频率变了！"
白露顾不得疼，盯着铃铛在风中的摇摆节奏，
"每三秒响五次，是沙尘暴加速的信号！"
林深在十米高空吹了声口哨，突然扯断缠在铁架上的风筝线。
五颜六色的线头雨点般落下，他在半空来了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充气垫上，怀里还抱着那个画鬼脸的风筝。
"撤！"他拽起白露就往越野车跑，顺手往苏蔓脚边扔了把图钉——她正要往白露的鞋带泼胶水。
沙粒打在脸上像针扎，白露的丸子头早就散成疯婆子。
她摸到林深塞过来的风筝骨架，发现上面用口红写着"逃生路线"——箭头指向远处的蒙古包。
"低头！"
林深突然把她按在草垛后面。两人鼻尖几乎相碰，白露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机油和青草的味道。
五米外的铁皮招牌被狂风掀飞，重重砸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蒙古包里飘出奶茶香，白露数着胳膊上的擦伤，突然发现林深在用绷带缠她的手。
这卷绷带她认识——上周拍落水戏时，他就是这样给吓哭的小演员包扎的。
"你早就知道苏蔓要捣鬼？"白露踢了踢角落的扩音器——里面藏着苏蔓助理塞的追踪器。
林深掏出个锈迹斑斑的指南针，表面玻璃裂成蜘蛛网：
"十二岁在工地搬砖，包工头往我水壶里加料，我靠这个找到的便利店。"
牧民大叔掀开毡帘进来，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羊肉汤。白露突然发现他腰带上的银饰花纹，和林深钥匙链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小子，你爷爷教的暗号还真管用。"
大叔笑着拍林深肩膀，
"看见奶茶壶摆成三角形，就知道要变天咯！"
白露的勺子"当啷"掉进碗里。
她想起三天前在道具间，林深非要把奶茶粉摆成奇怪形状，原来是在复刻草原先民的天气预警。
夜幕降临时，节目组的救援车终于赶到。
白露靠着蒙古包的毛毡墙数星星，听见林深在外头跟导演讨价还价：
"把苏蔓组的经费拨来修信号塔，不然我就把昨晚的监控录像……"
她摸出口袋里皱巴巴的任务卡，背面不知何时被画了个笑脸。
夜风送来远处铃铛的轻响，像是谁在弹一首无声的晚安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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