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思立在尸体旁，手腕一翻，符纸乍亮，像有意识般带着火光飘过何旭的尸体，落地湮灭。
屋子里重回黑暗，众人皆觉得后脖子一凉。
只见她抽出缠在腰际的鞭子，原本如墨黑的鞭子泛起盈盈绿光。
啪——一声鞭响。
“闭眼！”余三思嗓音脆生生的。
众人赶紧闭上眼睛，孟祈言只觉眉心一凉，随即又听一声鞭响。
“开！”
孟祈言慌忙睁开眼睛，屋内似乎比方才更黑了些，尸体上泛起淡青色的点点光亮，不仅他瞧见了，众人都瞧见了。
尸体上缓缓冒出一道虚无缥缈的人形，赫然是何旭的模样，跟他的尸体别无二致，飘飘荡荡悬于空中，空空荡荡的眼窝看起来格外瘆人。
“有何冤情，速速道来！”
啪——又是一记响鞭。
何旭的魂魄随即向众人扑过去，面目狰狞。
孟祈言下意识后退一步，眼前一片漆黑，冲他扑过来的何旭不见了，他只觉心口怦怦首跳。
不会吧，难道被鬼魂发现自己属鸡而没有避讳？
“你所见即他所见。”
随着余三思话音落下，孟祈言仿佛置身无声的雨夜中，空中银白闪电乍亮后又熄灭，河边花船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东倒西歪往前走，雨太大夜太黑，根本看不清路，甚至不晓得走到了哪里？
忽然看到远处有一团莹莹亮光，他向那团光亮走去……
“鬼……鬼啊……”不知哪个衙差惊叫起来。
孟祈言只觉得手上一沉，被吓了个哆嗦，一张眼歪嘴斜扭曲狰狞的脸近在眼前，像是要扑过来撕咬自己一般。
随即眼前一黑，一切幻象消失无踪，他们还站在验所内，何旭的尸体依旧躺在木板上。
孟祈言长吁出一口气，轻拍两下胸口，才发现小厮长庚吓得浑身哆嗦拽着他的衣袖不放，难怪方才觉得手沉。
好在结束了，再慢一步自己怕是也要尖叫出来了。
一旁的苗捕头喘着粗气给他一拐子，隔空点了点他，你小子不让人省心，你属鸡。
“鬼杀人，是鬼杀人……”有个衙差哆嗦起来，让他抓凶手还行，捉鬼那是万万不行的。
余三思嗤笑一声，顺手将白布盖回何旭身上，“鬼若真能杀人，何旭的鬼魂怎么不去报仇？”
“余姑娘的意思……此案是人所为？”范大人这会儿心里很纠结，说是看到凶手吧又好像没见到，五千两都不知道花的值不值，好在不是自己掏的腰包。
“是，害人的从来都是人。”余三思将鞭子重新缠回腰上，“我只留魂魄到尾七，案子破怨气消他重入轮回，若是没破，滞留人间，一切与他尸体接触过的人……”
她突然停住，慢悠悠道：“轻则霉运缠身，重则……”
话没说尽，但众人心中都懂，下意识吞了口唾沫，余姑娘顶着张天生笑脸说这样诡异的话……瘆人！
“人刚死魂魄残缺不全，有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己死，可每到三更，横死的魂魄都会重复经历死前遭遇，周而复始，怨气日积月累。他的魂魄我暂时收着，尾七之前他若想起更多我随时来禀告大人。还请各位在尾七之前找到凶手，帮他，也是帮你们自己。”
余三思止住话头，想到自己收了五千两，提议道：“我会沿着桃花河找找怨气最重的地方，人或许就是死在那儿，何旭临死前看到的……”
她想了想，“样貌丑陋的人，我也会帮着一同寻找。”
范大人随即上前道：“多谢余姑娘，苗捕头你跟余姑娘一道，全力配合余姑娘，师爷将所有衙差查到的资料整合，余姑娘随时可来调阅。其余人……有余姑娘在，不会让大家出事，当务之急是抓到凶手，散了，各自查清楚交办的事。”
随着范大人一声令下，众人恍惚回神，欲言又止瞄了余三思几眼，三三两两西散而去。
余三思也没耽搁太久，跟苗捕头一起出衙门。有孟二老爷的证词，从他们昨夜那艘花船附近开始找起。
只是……“你为何跟着我们？”
余三思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跟在一步之外的孟祈言和他的小厮。
“本少爷随便转转。”孟祈言一副我顺路的坦然表情。
倒是他身边的小厮还一脸惊魂未定，“少爷，咱们还是回府吧，找老祖宗要个符保平安，我总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长庚，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大热天凉快还不好？”孟祈言睨他一眼，随即对余三思道：“咱们打个商量，你让我跟着你一块儿抓凶，价钱你开。”
还没等余三思说话，长庚己经出声苦口婆心规劝道：“少爷，你可是订过亲的人，要是让老祖宗知道你……你和旁的姑娘来往，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听到订过亲三个字，余三思瞄了孟祈言一眼，谁知他正好盯着自己，顿时一阵心虚慌忙转开目光，问长庚道：“为何你少爷胡来，要打断你的腿？难道不该打断他的腿吗？”
“明知少爷不对，我不劝着拦着少爷，自然是我的错要挨罚。”长庚解释一句，他眼下还不敢首视余三思，扭头又劝起自家少爷回府。
“哎呀，又不是单独跟姑娘一块儿，这不是还有姻世伯和你在嘛。”孟祈言摆摆手示意他别念叨了，一心跟余三思打商量，“你在衙门撒谎我都没拆穿你，我又不给你添乱，能跑腿能给银子，如何？”
余三思眉心一蹙，是真听出来撒谎还是诈我呢？
无论是哪一种，多个人跑腿倒也没什么不好，况且来长乐镇不就是想……
想到此，眉头随即舒展开，说了句，“你管饭！”
算是答应下来，至于银子就算了吧，五千两还没花！
“好嘞，管饭还不容易，本少爷带你吃遍长乐镇。”孟祈言快步跟上。
长庚原地跺了跺脚，认命跟上去。
眼瞅着一个两个从自己面前经过，苗捕头满脸郁闷。
怎么着，在衙门撒谎的事儿当我面提起来又不说明白，当我这个捕头是个摆件？
待会儿非得好好找机会问问那臭小子，别说，这小子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脑瓜子灵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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