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回跟孟淮之开诚布公聊过之后，余三思跟他说话少了很多顾忌，她本就不是个会客套的人，况且到了周家还得靠他引荐周家老爷子，要不然可能连人都见不到。
三言两语将周宝骏有执念没离开说清楚，“周宝骏日子简单，除了在家就是作坊，能让他放不下的想来也只有周家老爷子，或是糕点了吧？”
余三思想见周老爷子一面，早日了解周宝骏的执念，她怕周家老爷子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那周宝骏可就悬了。
好在周家老爷子醒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去试一试，若是成了也能免去她多削一个亡魂。
“你不会是想让周家老爷子见周宝骏的亡魂吧？”孟祈言猜到她的想法，“他身子能吃得消吗？”
“得见过才知道。”余三思轻叹一声，“暂时我也说不准，身子若是状况不好，受不住阴气。”
说起这个，孟屿白有很多话想聊，“上回在城外就想请教余姑娘，你这般帮我们开天眼能见鬼神的本事……”
“只能见鬼。”余三思打断他的话，知道他想问什么，索性一并说了，“其实只是用阴气盖住你们身上的阳气，这才能见着那些孤魂野鬼。不过这点阴气没什么的，对你们身体无碍。”
三人脸上都没有多少异样，她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话引起孟屿白的兴趣，“若是往后我遇上事需要，可否请余姑娘帮我一把？”
余三思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银子咋分？”孟祈言顿时来劲了，“丑话说在前头，总不能让余姑娘让你白干活吧？”
偏过头跟坐在马车门口的余三思道：“你不晓得，这家伙老能挣银子了，你得跟他分账。”
“什么家伙家伙的？没大没小，我是你哥。”孟屿白抬手拍他脑袋，“不像话！”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孟祈言立马回他一记拐子。
两人打闹起来。
孟家的马车足够大，但也没大到能隔开很大的距离，余三思坐在车厢里并不自在，离他们远意味着离外头赶车的近，左右都不太好。
好在他们这样闹起来，反倒让她心情放松下来。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周家，管家领着他们去老爷子的院子，周家老爷子虽然醒了，可依然下不了榻，见客也只能在他屋里。
几日不见，管家满面愁容，头上添了更多白发，他并没有因周家老爷子醒来而放松下来。众人心中明白，老爷子这一关怕是不好过。
早前，孟屿白己经为周老爷算过一卦，大凶。
命由天定，半点儿不由人。
管家将人领进屋里，屋内门窗紧闭，没摆冰盆，一股闷热裹挟着药味扑面而来。良好的家教没让三兄弟面上露出不喜的神情，孟淮之走到榻边，轻声和周老爷子说话。
余三思落在最后，远远能瞧见躺在榻上的周家老爷子。
原先的周老爷子余三思没见过，眼下她只看到一位经历丧子之痛加上病痛折磨的垂暮老人。
他闭着双眼，眼皮似乎己经沉重到睁不开，听孟淮之说话，他只能发出含糊的喉音回应，长乐镇谜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长乐镇谜云最新章节随便看！可究竟听清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都说人临近死亡，尤其是寿终正寝的老人，在死前会有死气萦绕，越是病重的死气越是浓重。
这些话有真有假，至少余三思看见了，一团黑雾环绕在周家老爷子身上，但并不是有死气的人就一定必死无疑。死气也没有世人口中那样可怕，但凡虚弱病重的人身上尤其是在老人和孩子身上很常见，青壮年的身上不太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死气越浓离死亡越近，也更不好甩脱，像周老爷身上这样浓的死气，难解。
余三思眸光中闪过一抹迟疑，周家老爷子的情况受不住哪怕一点阴气，此刻给他点儿阴气无疑是立即要他命。
她又往后退开几步，原本打算问问周老爷子愿不愿意再见一见周宝骏，即便只是亡魂，要不要道个别？
站在这，她知道这话她不能问也不该问。
活着，总归还能有机会，万一遇上妙手回春的大夫能缓解他的痛苦，说不准还能有机会多活一些时日。
孟祈言一首注意着余三思，她的一举一动都注意到了，见她往门口走，看起来是要出去等着，跟大哥打了声招呼便跟了出来。
“不是有话要跟周老爷子说？”孟祈言打量西周，下人离得足够远，他仍避讳着外人小声问道：“周伯父情况不好？”
余三思微微颔首，何止是不好，说一只脚踏进棺材都是客气的，准确来说周家老爷子的状况更像是整个人都己经躺到了棺材里，只靠半口气吊着。
“你担心他撑不住？”孟祈言追问一句。
余三思没有说话，没有否认。
孟祈言回头望了眼屋内，“不如你问问他，让他自己选，或许他愿意呢？”
周宝骏是他的儿子，生死也是他自己的，该让他自己选才是。说不准他也想临死之前见见儿子呢？
“若是他愿意，就当周宝骏送他最后一程，总比现在他挂念着儿子。”孟祈言轻叹一口气，“如今他吊着一口气，可能也就是在等一个公道，等案子审下来还周宝骏一个理。人不在就是不在了，但若是还能再见一面，他也能安心。”
若是还能再见一面，也能安心……
余三思反复思量这句话，半晌，她有了决定。孟祈言说得不错，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她不该替他们做决定，周家老爷子愿意，即便去了也能安心。
她缓步走向床边，孟淮之一看就明白过来，拉着孟屿白稍稍后退给她腾地方。
行至床榻边，更能看清周老爷此刻的模样，面色青黑，是从体内泛出来的气色，气息迟缓粗重，每吸一口气喉间都发出含糊的声响。
“周老爷，周宝骏心有执念入不得轮回，你可愿意再见他一面？”
话还没说完，周老爷的气息骤变，愈发粗重起来，像是着急有话要说一般。
“我得事先声明，见他一面对你身子不好，很可能会丢了性命，你……可愿意？”
周老爷喉间的声响沉重起来，眼皮抖动轻颤，似乎想要拼命睁开，谁也说不准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孟祈言上前一步，“伯父，你若是愿意，你先别激动，冷静下来我们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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