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在调酒师摇晃的酒瓶里被捣碎，变得斑斓多彩，映射在人们五颜六色的面孔上。钢琴也调皮地变化着节奏，就像那女人深不可测的心思。浮华的感情、廉价的承诺在这里仿佛是一个专门用来练习的舞台，人们在酒精的迷幻麻痹下，也不知道自己说着什么。一切显得滑稽又可笑。
艳姿酒吧位于利卡幕之城的城乡结合部深处的巷子中。霓虹灯点缀的巷子，这里充斥着毒品交易、服务，以及著名的极端左翼组织——赤色黎明先锋队。
"马勒同志，作为新人你应该了解一些基础的左翼思想。"一名头戴棒球帽、外搭破洞牛仔夹克的20岁左右男生，一边将桌上的一本《资本论》推向马勒，一边举杯示意。他就是赤色黎明的宣传委员彼得·扎哈罗夫，新闻系的学生，各大论坛知名键盘侠，网络魔怔人。
"好吧，我向来不擅长读书，但如果这是成为组织一员的条件，我会学习的。"马勒将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清脆的碰杯声敲打着马勒的耳膜。
另一名身穿切·格瓦拉头像T恤、挂着一条红色围脖的21出头青年，凑过来把手搭在马勒的肩上，将他挤到座椅的一端。他醉醺醺的眼神游移着，开口问道:"小子，你知道这世间的苦难都来自哪儿?"这名男子就是组织的领导人之一米哈尔·兹拉特科夫。
马勒沉下脸，回答道:"在我的家乡，战争从未停止。因此我认为这世间的苦难来自人类的自相残杀。"
米哈尔摇摆着手指，拿出一张纸币重重地拍在酒桌上，桌面震颤导致酒杯相撞发出乒乓声。"来自于这个，"他说，"资本，它既是物的权力，也是人造的神。光荣革命、法国大革命、一二次世界大战，都是因它而起。"他拍拍马勒黯淡的脸，"多思考，朋友。我们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马勒心生厌恶，觉得这里的人都是疯子和暴力狂。他将目光停留在角落的娜塔莉亚身上。她有着亚麻色的金色波浪卷发，灰蓝色的眼眸，落落大方而开朗的笑容。这便是马勒心中的白月光。
"马勒，你来啦。欺负你的那几个混蛋被安娜狠狠收拾了，心情好些了吗?"娜塔莉亚甜美的声音勾走了马勒的魂儿。
马勒不知所措地挠头笑道:"小问题，来这边这么久早就习惯了。"
"利卡人都比较排外，种族歧视一首是大难题。不过你可以相信组织，在这里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告诉姐姐。"娜塔莉亚说完，向马勒投去打趣的眨眼，便转身加入到酒局之中。
数小时后，人群消散。娜塔莉亚将酩酊大醉的米哈尔送上车，向马勒示意道别。马勒轻挥手微笑回礼。
他拿起手机看时间，破旧的屏幕上映出萨达拉秀美的海岸线。私人游艇上，瑟曦拘谨的姿态和一旁穿戴奢华、表情孤傲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整个画面中，只有马勒笑得最自然。
"若不是伊萨兰的入侵，利卡的暗中操刀，我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在嘈杂的车流声中，马勒自言自语。他抬头透过巷子两侧建筑挤压得狭小的视野，望着高耸入云的建筑，眩晕的光彩让他吐了出来。或许是喝多了，或许是水土不服。
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昏沉的马勒。他不耐烦地挂断电话，迷迷糊糊的泡在会所的私人温泉里，提供按摩的技师被他推开，但电话铃再次响起，正准备开骂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彼得的声音。
"马勒，组织有会。据说你家乡那边发生大事了。快来艳姿酒吧，最里面的包房，听见没?"彼得在电话那头催促道。
马勒长叹一口气，擦拭干净身体，穿戴好衣服，静静地离开了。那名女技师手里拿着马勒丢下的几百元，低头一张张数着自己的战利品。
米哈尔在昏暗的灯光下盘腿坐在桌子中间说道"同志们，我们几乎可以确信，利卡在1991年实施的'心灵计划'是真实存在的。刚才安娜同志的线人得到情报，特战情报局探测到了一次全局广播。这里有些新来的同志，我们需要简单解释一下。"
一个黑色高领毛衣、外搭宽松格子衬衫、下身穿黑色紧身牛仔裤、脚踩一双做旧黑色军靴的女孩儿，将双腿搭在桌上，打开手腕上的投影设备。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区间之外 众人扭头看着。
"如你们所见，我的后台程序抓取了他们今天十点左右的内部聊天记录。不用崇拜，我就是那么强。这是在上次暴乱中植入的木马..."女孩儿得意地说，她就是组织的黑客安娜·诺瓦克。
"安娜，讲重点。"米哈尔打断了她的炫耀。
"噢，抱歉，我容易兴奋过头。"安娜吐吐舌头，"言归正传。心灵计划源于冷战期间，两大阵营都掌握着足以毁灭世界的核威胁。为了寻找更强大的武器，利卡当局找到了卡尔·施密特博士。对，就是我们计算机专业的大神。"她眼中流露出崇拜之情。
"卡尔设计出了一种强大的人工智能芯片，取名'缪尔涅'。这种芯片能通过量子纠缠，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万物计算。任何信息系统都逃不过它的法眼，包括人脑。"安娜表情严肃地说道。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
"然而随着东欧剧变，心灵计划被搁置。卡尔带着家眷销声匿迹，但始终未能甩掉情报局的监视。"安娜叹了口气。
米哈尔突然打断:"说到剧变，不得不提多年前的病毒大流行。本就岌岌可危的金融泡沫被狠狠戳破，'阿特拉斯投资集团'的'千禧年之梦'就是最大骗局。"
"庞氏骗局!"人群中有人抢答。
"没错。"米哈尔赞许地点点头，"他们利用金融衍生品和会计漏洞，虚构利润，用新投资者的钱填旧窟窿。一个经典的金字塔游戏。"
娜塔莉亚翘着二郎腿，裙下白皙修长的双腿在昏暗灯光的映衬下格外。她环视众人，接口道:"瘟疫引发经济衰退，阿特拉斯的骗局无以为继。'千禧年之梦'一夜破灭，亿万投资者血本无归。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企业倒闭、失业率飙升、经济陷入深度衰退。"
米哈尔点燃一支香烟，目光在马勒脸上流连:"面对贫富悬殊加剧、国内矛盾激化，一个国家会如何自救?"
马勒迟疑片刻，小声答道:"对外... 战争?"
"没错。"米哈尔弹弹烟灰，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不过，是'代理人战争'。"
他继续解释道:"几年前，利卡总统约翰·罗斯柴尔德与萨达拉签署了一项临时贸易协定，开放了安曼塔尔港。伊萨兰一度对外资产业链高度依赖，一旦失去优惠地位，经济迅速下滑。再加上军阀贪污，民怨沸腾。伊萨兰趁机煽风点火，在一次自导自演的恐袭后，将战火烧向萨达拉。"
听到安曼塔尔港，马勒心头一颤:"安曼塔尔?我父亲曾参与港口建设，还与一些白纱头巾的伊萨兰人有过来往。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他暗自思忖。
"没错，约翰那个傀儡总统心知肚明。"安娜咬着口香糖，言语间带着一丝不屑，"他用一个简单的贸易协定，就让高度依赖外资、工业体系脆弱的伊萨兰彻底疯魔。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将引发战争，但他不在乎，因为伊萨兰只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说到底，伊萨兰危机只是利卡全球布局的一环，确切地说，是一个试验场。"米哈尔的目光变得锐利，"他们的触角遍布亚非欧各大洲，目的只有一个:让财团高枕无忧地挣钱。而他们的试验，就是'心灵控制全局广播'。"
人群议论纷纷，讨论着这弥天大阴谋的反动本质。
"如果'缪尔涅'被证实有效，我们将迎来一个行尸走肉的世界。"米哈尔站到桌上，在桌子上踱步，"没有思想、没有矛盾、没有战争，更没有灵魂。同志们，这是我们这些解放者绝不能容忍的!"
"我们面临的处境，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加恐怖。它比独裁更可怕，比中世纪更黑暗，因为它抹杀了人的主体性!"米哈尔言辞激昂，掷地有声。
"历史正注视着我们。去他妈的心灵计划!"他高呼。
人群随之沸腾，欢呼声、口号声此起彼伏。马勒站在角落，面对这一切，心绪复杂。他隐隐觉得，自己正被卷入一场风起云涌的变革。而他那关系冷漠常年不见的父亲，或许与这场阴谋有关，暗夜无边，雨忽然下起来，冲刷着腐朽堕落的城市，也冲刷着每个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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