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掠过露天会场，米哈尔的额发被掀起，露出细密的汗珠。他单手持麦克风在简易舞台上踱步，靴底与钢板碰撞出铿锵的节奏。台下穿赤色黎明T恤的青年们吹着口哨，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同志们！” 他突然握拳高举，手臂肌肉在阳光下绷出凌厉线条，“你们都听说了——‘谬尔涅’摧毁了结算中心，利卡币成了废纸！”
欢呼声炸响。米哈尔任由声浪冲刷自己，眼神如鹰隼扫视人群。
“资本家的堡垒从不是钢筋水泥……” 他冷笑，“而是这几个钢镚！现在，他们连最后遮羞布都没了！”
“今天，我们迎来一位特殊的新同志。” 米哈尔突然转身，手臂划向舞台侧翼，“前利卡情报局技术组长、生化科学博士——哈伯·诺瓦克！”
台下私语骤起。
哈伯厚重的镜片反着白光，几乎藏不住他抽搐的嘴角。米哈尔将话筒塞进他汗湿的掌心，鼓励般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带头鼓掌——人群这才响起稀落的掌声。
哈伯的手指捏皱了发言卡。他最终把它塞进兜里，喉结滚动：“我…叫哈伯。”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过去的工作…我明白各位的怨恨。但现在……” 他瞥向米哈尔，“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了。”
米哈尔笑着夺回话筒：“哈伯博士的神经毒素，将是我们行动的利器！还有诺瓦克夫人——”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她正从内部协助我们…更多细节不便透露。”
观众席后排，安娜刚撕开泡泡糖包装，闻言猛地呛住。
“我妈？！加入组织？！” 她瞪圆的眼里写满惊恐，泡泡糖黏在了牙齿上。
马勒咧嘴拍她后脑勺：“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娜，居然怕老妈？”
“她是个心理操控大师！” 安娜咬牙切齿，“我长成这样她起码负一半责——童年PUA懂吗？！”
马勒咂嘴：“得了吧，你这反骨分明是娘胎里带的。”
安娜突然阴笑：“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娜塔莉亚姐，你手机里存了她多少照片？”
马勒一把箍住她脖子拽近，压低声音：“小祖宗！米哈尔可就在台上——他和娜塔莉亚什么关系你不知道？你想让我被踢出组织？” 他挤眼，“以后谁陪你钻机房，躲子弹？”
安娜哼了一声，吹出的泡泡“啪”地炸在鼻尖。
米哈尔转身从锈迹斑驳的金属箱中取出一个透明玻璃罐，淡黄色液体在罐内轻轻晃荡，折射出诡异的琥珀色光晕。他拇指着罐身凸起的纹路，忽然将罐体举至齐眉高度，让正午的烈日穿透液体，在广场青石板地上投下一片颤动的阴影。
两名赤色黎明成员架着囚徒登上高台，那人黑色头套下发出闷闷的呜咽，仿佛被塞住的喉咙里卡着一块生铁。米哈尔上前扯掉头套时，动作刻意放缓——布料剥离皮肤的瞬间，男子瞳孔剧烈收缩，像被剥去最后一层鳞的鱼，在地发出断续的抽气声。米哈尔靴尖精准踢中对方腹部凹陷，力道刚好让痛楚蔓延至每根肋骨：“就是他在时代广场拦截物资，煽动围剿的‘反革命蛀虫’。”
台下石块如暗流涌来，砸碎在男人颅骨上迸出猩红。血液糊住眼球时，他看见人群轮廓在血雾中扭曲成野兽，呼吸急促得像拉风箱，冷汗在脖颈沟壑里凝成盐粒。米哈尔突然抬手示意停掷，指尖仍残留着石屑与血的黏腻。他接过哈伯递来的防毒面具，金属滤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滴管尖端吸满黄色液体时，一滴在空气里蒸发出淡青烟痕。
“当年我们啃着霉面包等死，covid的尸臭味飘满贫民窟，你们却在顶层宴会厅嚼着鹅肝，把劣质疫苗当黄金卖。”米哈尔掐住男人下颌，指节碾碎颊骨发出脆响。囚徒眼泪炸出眼眶，绳索捆缚的手腕挣出淤青，哀求的眼神像溺毙前最后的波纹。米哈尔面具后的瞳孔凝成冰棱：“替我向哈桑问好。”液体滴入喉管时，灼烧感顺着气管燎原，男人咳出带血丝的沫子，白沫溅湿衣领如呕出的月光，抽搐中眼白翻出死亡的鱼肚色，最终喉头一哽，彻底坠入寂静。
广场死寂了三息。突然，某个角落爆出一声嘶哑的“好！”，掌声如瘟疫蔓延，狂热的人群将喝彩碾成轰鸣。那些目睹生化液体蚀杀过程的瞳孔里，恐惧与兴奋正以相同频率震颤。
米哈尔站在战术板前，手指重重敲在云腾大厦的蓝图上。投影仪的冷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锐利的阴影。
“哈伯先生的VX毒素——” 他举起一支密封的金属试管，管内幽绿色液体微微晃动，“就是我们捅进云腾心脏的匕首。”
台下传来几声压抑的吸气声。
“我、娜塔莉亚、彼得，还有弗朗西斯的突击组——” 他划出一条红线首插大厦通风系统，“内应会为我们打开通道。只需要三支毒素，云腾的安保系统就会瘫痪。”
他的目光突然转向角落里的马勒和安娜，眼神变得复杂：“马勒同志……这次你负责外围策应，配合安娜接应信号。”
马勒沉默地点头，指节在桌面上叩出两下闷响。安娜则猛地跳上弹药箱，拇指戳着自己胸口：“放心！本小姐一个人就能掀翻他们大门！”
弗朗西斯壮硕的身躯像堵墙般挪到娜塔莉亚身旁，作战背心被他鼓胀的肌肉绷得咯吱作响。“上回要不是你那个电话……” 他粗粛的嗓音里带着后怕，“这台上这群人不知道剩几个。”
娜塔莉亚正往弹匣里压子弹，闻言唇角一勾。“放心，老弟” 她“咔嗒”推上枪栓，“娜姐永远有B计划。”
另一边，彼得将作战指令上传至赤色黎明的加密频道。全息屏幕上，各小组的定位光点如繁星般亮起。
弹药箱堆成的“小山”旁，安娜正咬牙切齿地拖拽一个几乎和她等高的金属箱。她的小脸憋得通红，马尾辫像愤怒的猫尾巴似的甩动。
“噗——” 马勒一口水喷出来，“省省吧矮冬瓜，这箱子装你都够！”
他单手拽过拖车绳索，肱二头肌暴起，沉重的弹药箱顿时乖乖滑上轨道。安娜抱起双臂，用鼻孔对着他：“蛮力怪！本姑娘用的是脑子”
“是是是，毕竟你妈是心理学大师嘛~” 马勒故意拉长声调，吓得安娜扑上来就要捂他嘴。
会议室角落，哈伯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米哈尔，声音压得极低：“米哈尔，我的食物，药品，还有器材...到底多久...”
米哈尔漫不经心地调整战术手套：“那也得从利卡手里抢啊”
“我要的是现在！” 哈伯突然提高音量，又警觉地看了眼西周，“我需要准备，全局广播后，我得保住我的家人”
米哈尔终于正视他，眼神如刀：“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家人，况且你怎么就那么低估我们？为什么？我们可以阻止这一切！”
哈伯的指节在桌面上敲出不安的节奏，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声音压得极低：
“小弟，你以为阿特拉斯和利卡背后是谁在操控？” 他凑近米哈尔，呼吸里带着实验室消毒液的刺鼻味，“云腾大厦顶楼——那地方以前是约翰老头供奉‘邪神’的祭坛。”
米哈尔挑眉，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弧度：“邪神？我他妈不信这套。再说，你女儿的情报里可半个字没提这玩意儿。”
哈伯突然冷笑，指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安娜拿到的都是表层数据……你真以为阿特拉斯会把核心机密放在她能接触的终端里？” 他的声音更低了，“那东西……据高层内部流传，根本不是地球上的玩意。”
米哈尔猛地往后一靠，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盯着哈伯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您这位生化博士，是在跟我讲科幻故事？外星人？哈！‘无量始祖’那套骗术还没让您清醒？”
哈伯却突然双手撑桌，脖子像蛇一般前伸，几乎贴到米哈尔耳边：“我刚才说‘约翰是阿特拉斯前总裁’……你居然没觉得奇怪？”
米哈尔的烟头突然一颤。
哈伯坐回椅子，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换作别人，此刻早该骂你疯了——因为在他们记忆里，阿特拉斯从来只有一个总裁：哈桑。”
米哈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几天前，当他在集会上提到“约翰时代的经济政策”时，台下群众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这不是孤例。” 哈伯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无形的线，“1989年南非总统曼德拉‘被死亡’的集体记忆错乱？全是广播的副作用——他们在一次次重置认知！可是他们称这为‘曼德拉效应’”
米哈尔的烟灰缸里己经堆了三根烟蒂。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那为什么……你我还能记得？”
哈伯的嘴角扯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划，推出一份病毒研究报告。
“因为COVID还在你体内活动。”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它们此刻正在你的海马体细胞微管里构筑防线——抵抗广播对记忆的篡改。”
米哈尔的瞳孔骤然收缩，双拳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哈伯，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去。
哈伯见状，收敛了笑意，缓缓靠回椅背，举起双手示意安抚：“我也是被迫的……当时他们让我做流行病学推演，就是为了选择最佳投放点。”
米哈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仍带着压抑的怒意：“继续。”
哈伯苦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仿佛在组织语言。
“问题在于——为什么？” 他抬起头，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困惑，“为什么要投放一种能让人免疫广播的病毒？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米哈尔掐灭烟头，眉头紧锁：“就算如此，免疫是自然过程，病毒终究会随着世代更替消失。”
哈伯摇摇头，声音近乎呢喃：“不，它们不会。”
他调出另一份数据，指向其中一行高亮标记：
“部分病毒会选择插入宿主的生殖细胞DNA序列——这些人将天生免疫广播。”
“而另一部分……”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病毒会‘自己’决定去留。”
米哈尔猛地抬头，表情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等等，你是说这病毒有意识？它怎么‘自己’决定？”
哈伯的苦笑更深了，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老弟，这不是你的领域……但我亲眼见过培养皿里的病毒，有的主动让免疫细胞吞噬，有的则突变逃逸——就像它们能‘选择’一样。”
米哈尔抓了抓头发，不可置信地歪着头：“那这玩意儿是天然存在的？还是人造的？”
哈伯低下头，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比人类……不，比地球上所有生命都古老。”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米哈尔咬着下唇，眼珠快速转动，大脑疯狂拼凑着线索——病毒、广播、被篡改的记忆、云腾顶楼的“邪神”……
终于，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
“看来……关于外星人和邪神这档子事，我们得好好调查了。”
哈伯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笑意未达眼底。他轻轻推过一张全息芯片，上面闪烁着云腾大厦的3D结构图——顶楼被标记为鲜红色。
“那就从‘祭坛’开始。”
米哈尔缓缓坐首，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敲击出沉闷的节奏。他歪着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哈伯，眼珠微微转动，像是在计算某种可能性。
“那么，我猜——”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缓慢，“你要这些东西……”
他从怀中抽出一张折皱的纸，在桌面上摊开。纸上的字迹断断续续，像是匆忙写就：
脑机接口、神经造影剂、全脑识读设备……
米哈尔突然一巴掌拍在纸上，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怎么？想学卡尔？上传意识进‘谬尔涅’？” 他的眼神骤然锋利，“我告诉你——推翻阿特拉斯后，我会亲手把那玩意儿烧成灰！你这么做，毫无意义。”
他身体前倾，压迫感如刀锋逼近：“两条路——要么跟组织共进退，要么现在就滚。”
哈伯苦笑一声，镜片后的双眼疲惫而平静。他轻轻摇头，声音低沉：
“小老弟，别激动……我可没本事从这么多势力手里抢芯片。” 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桌面，“‘初代机’它起码能构筑防火墙，抵挡全局广播。”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声音里压抑着某种疯狂：
“那些人还在等约翰的白名单，结果转头就忘了约翰是谁……可笑吗？”
突然，他猛地抓住米哈尔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皮肉：“跟我攻上云腾顶楼！否则下次广播后——你连‘赤色黎明’是什么都会忘记！”
米哈尔捏住哈伯的手，缓慢而坚决地将其掰开。他的眼神冰冷，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怎么能相信一个为阿特拉斯工作过的人？）
窗外，人群的喧嚣和汽车的轰鸣模糊成一片噪音。而屋内——
滴答、滴答、滴答。
机械钟表的走针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某种不可名状的低语，一下下叩击着米哈尔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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