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举着火把往前走。
麒舜临走前说过,这里的流寇都已经带走,而且他会暗中派人保护苏苏,让苏苏走到大路上去,墨与白会带人来寻。
于是,在见到墨与白后,时苏苏也把和麒舜统一过的口供说了出来:
“墨大人,我们在此处跳了马车,逃跑,后来纯粹是幸运,那些流寇踩了蛇窝,我们趁机逃了。”
至于麒舜,她不敢再提,因为她知道盛家现在和太子有牵扯。
墨与白派了一行人马守护时苏苏等人,他去找流寇,但也只找到了三具已经冰冰凉的尸体。
至于其余的人,连个头发丝都没见。
因为他不知道,剩余的流寇,全被麒舜暗中汇拢,收编成兵,那些从寺庙抢走的银子,也被麒舜收缴用来养活私兵。但这都是后话了。
大夫人今天惊吓过度,几乎不能走路。
白日里在寺庙,原本以为流寇走了自已能逃过一劫,没想到,寺庙围墙起火。
众人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等到火灭,回到了家,却不想盛羡秋直接把这件事捅到了祖父祖母那里。
若是以前,盛羡秋这个庶子是没资格在祖父面前露脸的。
但现在二房巴不得大夫人受罚,于是二夫人拉着盛羡秋,当即到了长辈那里,把大夫人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抖了个干干净净。
大夫人跪在旁边,还未来得及梳洗和换衣服,身上穿的是张嬷嬷的外衣。
盛羡秋说完,不顾自已浑身青肿,跪地请求:“祖父祖母,还请派人去寻找时苏苏、陈姨娘、盛怜!她们是盛家的骨肉,若是让人知道我们盛家如此绝情,只怕是对以后盛家的婚事不利。”
气氛极为凝重。
两位老人坐在上首,盛万佑站在旁边,抿着唇。
大夫人抗拒道:“不可,他们已经被流寇掳走,谁知道遭遇了什么。若是失身,再带回家,那让家中的子女以后如何婚嫁?”
二夫人站在旁边,不紧不慢添油加醋:“此事若传的好,那是大夫人为了众多人的安危,六亲不认舍生取义。可若是传的不好,别世人会怎么想?世人会觉得我们盛家为了活命,庶子庶女都不顾。更何况当今皇上的母妃身份不好,皇上一直在推行嫡庶平等、男女平等,这大夫人是在跟皇上对着干啊。”
二夫人没有拆穿大夫人的虚伪,也没提子女,只拿皇上来说事。
这下子,长辈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老夫人起身,在极其平静中,直接打了大夫人两巴掌。
啪啪--
两声脆响。
大夫人脸颊红肿,眼泪扑簌簌掉落,非常狼狈。
她大哭:“母亲,难道我错做了吗?”
祖母平时不管事,但威严依旧在,她斥责:“林梦杨,你糊涂!”
大夫人:“母亲,当时我也没办法,那大刀就在我脖子上啊。我为的还不都是盛家?”
祖母怒斥:“你为的是盛家吗?你为的是你自已!你把时苏苏推出去,为的是你的女儿盛晴!你把陈姨娘和盛怜推出去,为了给你好姐姐林梦柳报仇!”
林梦柳是盛万佑的原配,生了盛笑后去世。
其亲妹妹林梦杨来吊唁,结果被醉酒后的盛万佑给睡了,妹妹表示愿意替姐姐嫁人,也愿意替姐姐照顾盛笑,于是半个月后成亲。
成为美谈。
成亲后,林梦杨--也就是现在的大夫人,对陈姨娘和盛怜便一直恶言恶语,理由是这俩人克死了她的亲姐姐。
府里一直知道这些,感念大夫人和原配姐妹情深,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尤其是老夫人也有让大夫人出气的意思。
但这不代表,大夫人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害人。
大夫人哭哭啼啼,神情渐渐绝望又痛恨:“我的好姐姐身子那么好,死后却被查出来中毒,不就是陈姨娘害的!那陈姨娘心思不纯,竟然和姐姐同时生下孩子,害的我姐姐惨死于生育之时,我真的替我姐姐抱不平啊。”
提起原配,盛万佑脸色终究是不忍,但张口却也没说什么。
祖母摇头:“你平日里对陈姨娘苛刻,我都不管,给了你掌家权,就是让你能平心中的恨。可你不该在那样的场合下把我盛府的四个女子送出去!我们盛府的声誉、名气,都被你丢尽了!”
祖母在意的,其实也不是那四个人的生死,而是盛府的名声和百年的声誉积累而已。
大夫人道:“母亲,那你要我怎么样?那恶人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让我指出四个人,我如若指了别人家的,岂不是给盛府交恶?”
祖母气急,又一巴掌拍了过去:“丫鬟婆子不能指吗?签了死契的,就是我盛府的人,推他们出去不是正好?”
四个丫鬟婆子就能搞定的事情,现在搞得如此狼狈。
盛羡秋更急:“祖父祖母,还请派人出去寻找!”
祖母瞥了眼盛羡秋,语气中带了那么一点点的赞赏:“这次,你做得不错,维护了我盛家,又表现我盛家男子的气概!”
盛羡秋可不在意这个,现在他只想去找人。
到底能不能找?别特么吵架了,快去找人啊!
他手下铺子里的人,都已经抽调出去找人了,但那点人手显然不够!
祖母点头,让自已身边的桂嬷嬷带着人,管家带着人,一起出去寻找。
到了半夜,找了几波,没有任何消息。
众人等得昏昏欲睡,只有盛羡秋满眼急色。
这时,桂嬷嬷忙跑进来:“姑娘们和陈姨娘回来了。”
大堂内的人瞬间清醒,表情复杂。
真的盼望着人回来的,竟然只有盛羡秋一人。
待时苏苏、盛怜、陈姨娘、芳草四人进去殿内,祖母开口便问:“可有失身?”
时苏苏心里冷笑,若是失了身,只怕你们盼着我死外面吧。
“回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并没有。”
可众人显然不相信,在考虑要不要验身。
若没有失身,只怕是还要想办法堵住悠悠之口。可若失了……
时苏苏还想解释什么,墨与白便从外面走进来。
他一身官服,端的是身姿挺拔、气度无双。
众人立刻行礼,礼罢,墨与白才徐徐开口:
“今日寺庙内有人通风报信,本官才能及时带人去追。本想着暗中跟着贼人入巢穴好一网打尽,却不想那贼人故意绕圈子。本官想现身直接捉拿,但又担心贼人以人质的性命做要挟。”
“幸而四位姑娘机敏,寻了机会逃脱,又把贼人引到蛇窝,这才方便了本官捉拿。本官还要去追寻其余匪徒及银两,事罢会写折子上奏,同时几位姑娘的英勇之举本官也会书明。本官已将人质送回,本官告退。”
墨与白几句话不仅证明时苏苏几人的清白,还夸奖了她们,而且万一皇上也给了赏赐,那将是极大的荣耀!
时苏苏内心微颤:墨与白话语间在维护自已的名声,替自已解决了后顾之忧。为什么帮我?难不成,是为了……花灵薇?
祖母,祖母,盛万佑听说了几位姑娘的举动,没了刚刚的凉薄神色,多了种能给盛府带来名誉的欣喜,笑容更加亲切:“如此甚好,甚好!多谢墨大人。”
墨与白只行了礼,便离开。
把墨大人送出门外老远,祖父等众人这才返回。
此时他们的脸上都是笑意,又详细询问了时苏苏过程,并没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这才放心下来。
现在,几个姑娘没有失身,不会影响盛府的名声;
而且抓捕流寇,几人还有功劳,皇上还会知晓!这将是荣耀啊!
“你们几个,做得不错。”祖父很欣慰。
“我盛府的女儿,也不弱于男子。呵呵。”盛万佑心情显然好多了。
唯有大夫人,脸色不快。
祖母笑道:“谁说女子不如男?”
二夫人也跟着夸奖:“我们盛家的孩子,自然都是好的。”
盛羡秋站在角落,打量苏苏,见她好像没受伤,这才放了心,他想问问苏苏饿不饿,但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他只让自已的小厮去准备些点心。
一群人跟着笑,气氛缓和融洽,好像之前对时苏苏这几人的嫌弃和冷漠都不存在。
更无人提起大夫人把她们抛弃的事实。
可是苏苏不愿意此事就这么过了。
她行礼,冷静开口:“回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二婶,今日在寺庙,母亲把我们几个抛弃,我想母亲是不喜欢我回来的,既然如此,女儿恳求明日继续回寺庙清修。”
话音落,室内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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