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和盛怜,只冷静地望着她,像是看一个局外人。
盛笑骂了几声后,她忽然骂不出声了。
因为,她看到,盛怜在洗衣服,院子里光秃秃的,没有花,没有摇椅。
而敞开的正屋的门,也能看到,屋内的家具少的可怜,只有一张已经破旧的八仙桌,两把圆凳,没有壁龛,没有青花瓷摆件,没有琉璃瓶装饰,更没有好看的衣服和繁复的装饰品。
她站在门口往里看,再里侧便是床,被褥,一张梳妆台上,少得可怜的几个簪子。
眼见之处,便是陈姨娘和盛怜的全部。
她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
回想自已十几年的人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点心水果多到能放坏,屋内大大小小的摆件至少上百,衣服更是多到每年都有新的。
而盛怜呢?身上穿的,是前年的衣服。
盛笑喉咙忽然哑得厉害,她大喘气,被这十几年的富贵人生和良心压得低下头。
在抬眸,她颤音质问:“盛怜,你为什么这么平静?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为什么不恨我?啊?你这样装的高高在上,以为我会心软吗?”
盛怜还只是望着她,未曾言语。
盛笑忽地抓住她的肩膀:“我知道了,你是想和我换亲事,对吗?我同意了,你这样能高兴一点了吗?”
盛怜终于给了反应。
她鼻腔发出一声嗤笑的声音,脸色也全是不屑:“一个没有真心,只在乎地位的男人,虽然是六品,我也看不上。”
盛笑怔住:“那你要什么?”
盛怜把她的手从自已身上扯开,望了望头顶的天空,什么都没说,淡淡退了一步:
“姐姐,你耽误我洗衣服了。”
盛怜是在下午的时候,知道她未婚夫做了什么事。
她的未婚夫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为了巴结上已经成了嫡长女的盛怜,写信给盛府,说要休妻,然后娶盛怜。
二夫人征求盛怜和时苏苏的意见。
苏苏的意见是:不懂得尊重妻子、见利忘义、没有真情、没有担当的男子,配不上盛怜。
现在,苏苏的意见是二夫人重点考虑的点。
有苏苏撑腰,盛怜心里放松了很多。
盛怜望了眼苏苏,目露一丝感激:“这婚事,我不同意,退了吧。现在为了我他能休妻,将来也能为了别人休了我。”
于是,二夫人直接带着人上门,要回了盛怜的庚帖,还大骂了那负心薄幸的男子一顿。
现在有苏苏这个公主的身份,其实二夫人不担心姑娘们嫁的不好,就怕挑错儿郎。
嫁人这事不着急。
事情办完,二夫人继续整理账本,通宵熬夜,在第三天,拿着账本,和夫君一起找到了盛万佑。
账本中有一百多处都对不上,这个亏空有四千四百多两。
还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单单给盛晴修缮窗棂,就用了五十两。
这就是用金丝楠木造窗棂,都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二夫人曾经掌管盛府几年,自然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既然大夫人落势,想到被大夫人暗中欺负了那么多年,二夫人自然那不可能帮大夫人隐瞒。
于是,这些事情,便全被翻了出来。
隔了两天,再见大夫人,曾经那个红光满面、满头金银的大夫人,此时狼狈不堪。
头发散乱,失去了光泽,眼睛无神,浑身透露着破败。
此时苏苏坐在上首,旁边坐着盛万佑、盛万安兄弟俩,以及二夫人。
二夫人笑意盈盈、慢条斯理抿了一口茶,才开口:“大嫂啊,这账本啊,有问题啊……”
她一一说来,有理有据。
盛万佑和盛万安都知道二夫人说得对,所以只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嗤笑,点头:“对,都是我做的。”
盛万佑看大夫人的眸子里如看陌生人:“来人,去从大夫人的房内拿出银票首饰,填补亏空。”
当即有下人去抬了一箱又一箱的珠宝出来,这些有的是大夫人贪墨的,有些是她自已赚的。
从里面拿出了足量的银票,填补了亏空后,二夫人笑得一脸惬意:
“嗯,真好,这下子,账本对了呢。我这几天,眼睛都看花了。大嫂,你得公平公正啊。”
大夫人只冷冷看着她。
盛晴站在角落,这时候,她也不哭了,也不闹了,安静得如同曾经的盛怜。
盛万佑思索片刻:“二弟,我要休妻。”
盛晴这次真慌了,她哆哆嗦嗦:“父亲,不行。”
盛万佑都懒得理她,只嫌弃指着她:“你闭嘴!你母亲做出这种下作肮脏事,你还真有脸站在这里。”
盛晴脸如死灰,摇摇欲坠,她只好去拉扯苏苏的衣袖:“三姐姐,你快说句话啊。”
苏苏嫌弃地扯开:“没规没矩,怎么说话呢。”
盛晴怔愣片刻,当即跪下:“公主殿下,母亲养了你十一年,你就一点恩情都不念吗?”
苏苏淡淡瞥过来:“本公主不是替你背了黑锅吗?恩情我还了。”
盛晴想说的话被卡在喉咙里:“你……”
她看向屋内,竟然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
眼泪说流又流了下来,她又质问:“公主殿下,大夫人好歹是你的母亲……”
“别……”苏苏摆手,“是你的母亲,别给本公主乱安母亲。”
“你……”盛晴再次被噎住。
“本公主还记得,你们打算把我嫁给杨获,若是事成了,只怕本公主现在早已经惨死。这主意,是大夫人和盛老爷出的吧。”苏苏悠悠询问。
她慢条斯理端起茶盏,用茶盖拨着茶沫子,动作赏心悦目,却没喝。
这一下,却直接把盛万佑吓得跪下了。
盛万佑哆哆嗦嗦:“这都是她的主意,殿下赎罪,跟我没关系。”
二房见气氛不对劲,也赶忙跪下。
苏苏起身,把二夫人扶起来,笑得温和:“说起来,二婶子帮过本公主,不必跪了,起来吧。”
若真要说,当时二夫人帮苏苏,其实只是为了借机打压大夫人而已,苏苏明白这个道理。
但现在,苏苏也可以借着二夫人,来恶心大夫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二夫人的腰杆子更直了:“能帮到公主殿下,是我的福分。”
“本公主还有事,先走了。”苏苏说完就离开。
她不想再待下去,是因为知道这个休妻,是不可能的。
大夫人的娘家,不可能再要这个女儿。
而老夫人,也不允许自已的儿子休妻,至于原因,只有一个:
大夫人好歹养了苏苏十一年,算是苏苏的养母。若休妻,苏苏就更没有什么牵绊了,也更有理由离开盛府了。
现在哪怕是用大夫人那点微不足道的“养育之恩”来要挟苏苏,他们也会这样做。
苏苏到自已公主府的时候,掌事嬷嬷说有人送了礼物来,已经登记在册了。
“是谁送的。”
“老奴不知道,对方说是三公子的人,老奴看着脸生,不认识。”
苏苏知道是谁了。
走到院子里,果真看到了两箱子的首饰。
光手镯,就有一箱子,足足在箱子底排了三排。
白色的,春带彩的,粉色的,红色的,绿色的,还有黑色的。
按照颜色排成排。
苏苏也毕竟过了十一年的富贵生活,但如此豪迈,还真是头一回。
另一箱,是各种发簪、璎珞、点翠、宝石……
苏苏摸着这些首饰,触手冰凉,但内心很热。
首饰很轻,但情意很重。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欠你这么多,我怎么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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