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河在城墙上朝南瞭望，重凯带着鹰甲奔驰而来。
第三次，他还是连传话的人都讨厌。
从苗国宰相府回来后，他整夜整夜睡不着，眼睛一闭上，全是冯珍珠痛到晕厥倒在血尸水里的场景。
马平尧一杆人没抓到，更让他时时刻刻担心，对方混进要是混到冯珍珠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东西收了。”
只是一句东西收了，余清河就感觉笼罩在头顶的乌云散开了，一缕光照了下来，尽管现在已是午夜，天黑得一颗星辰都见不到。
“他怎么样了？”
“看上去精神头养得差不多了，花府把他照顾得很好，房内、院外几十个丫鬟、小厮伺候着。” 重凯见他眉宇松懈，挑着捡着说：“小冯公子见到您准备的东西，嘴上虽没说什么，神色看起来是高兴的。”
“他就是个小财迷，当初...那样...他...他也只顾着担心冯氏产业。” 说着，余清河嘴角不动声色上扬。
仿佛亲眼见到，冯珍珠乐呵呵清点那些地契舆图的样子。
遂蜀国山脉特殊，金矿玉石常年被五姓家族把持，又为了防止外商进入，这些金矿、玉窑都伪装成荒山野岭。
余清河从不在乎把这些东西拱手送人的后果，他命都不想要了，再对金矿银山又有什么用。
如果能博人一笑，求之不得。
“他..他可有带话给我？” 话到嘴边莫名有些生疏开口。
重凯不忍伤他的心，好不容易断了念头，却又钻了进去。
“如花府时，已是戌时，小冯公子刚醒不久，没说两句花家小公子就撵人了。”
“又是花落尘。” 余清河眼眸霎时冷冽：“若不是看在珍珠面子上，他早就没命了。”
在花府那几日，花落尘第一次阻止他就起了杀心。
这样的人，怎么配和珍珠做朋友。
“殿下，为今之计儿女情长暂且放下，遂蜀大乱的消息怕也瞒不住多久，还望殿下早下决断。” 重凯劝住道。
从前，余清河从未想过如何执掌一国，仇恨种子长成盘根大树需要恨意滋养。
如今，他为了一个人要学着走出阴沟暗道，过另一种生活。
读过很多书，都是和谋权之术、锱铢必较之心的，都不是什么善类。
一颗心已经黑透了，人也糟透了。
可确不想放弃，哪怕前路荆棘泥潭，他也想追那缕光。
“街上的血水已经冲干了，漫天尸臭也吹淡了。” 余清河转身瞭望犹如空城的遂蜀城：“明日召葛篆入宫。”
翌日，上午，遂蜀皇宫后花园。
葛篆被两名鹰甲架着带到了余清河面前，蓬头垢面，镣铐缠身和往日咄咄逼人，刚正不阿的御史台大夫相差甚远。
“解了——”
余清河手里拿着一碟鱼食，莲池荷叶枯凋败落，鱼儿张着嘴等待从天而降，它们永远也不知道，所谓的天，只不过是别人解闷儿的把戏。
镣铐被解开，口中桎梏摘除时，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豪商小甜郎听到暴戾储君心声后 葛篆开口大骂。
到嘴边的纲常，被一个刀眼逼得咽了回去。
“葛大人，你全家都还活着。” 余清河转身看向他，手中鱼食连同碟子抛了出去，炸开鱼儿四处窜逃，霎时又掉头蜂拥而至。
“什么？”
“在水牢关几日，耳朵也背了。” 余清河冷声冷色。
许是第一次见气势逼人又阴鸷的大皇子，葛篆甚至有些恍惚：“你...你真是大皇子？”
“是，亦或是不是，又有何重要。”
“如今你葛氏一族，乃至遂蜀国命运都在我手中，要灭国还是要立遂蜀百年不倒，都在我一念之间。”
余清河漫不经心说着，手中茶盏摇摇晃晃犹如在讲一则闲话。
“大皇子，你真是没有心啊——”
“遂蜀都城被你杀得精光，现在还要毁遂蜀国运根基。” 说着，葛篆朝余清河扑去，拼了老命也要将这个祸害弄死。
刚跨出一步，双腿就被暗器袭击，扑通跪地。
“文人书生，哪懂刺杀门道，别废力气了。” 余清河抿了口茶，目光细细打量地上的葛篆。
片刻后，他冷声道：“援军已埋在关口。三十六方刺史，五年前就是我麾下的人，再过几日便能从东面要塞进入遂蜀都城，五姓家族藏在三十六方兵力也被我消灭，全遂蜀国，再无兵力可与我鹰甲铁骑抗衡。”
“御史大人，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等对方答话，他将一份黄卷圣旨扔到对方面前。
葛篆双手颤颤巍巍打开圣旨，玉玺传位诏书。
遂蜀帝亲笔，封大皇子余清河为东宫太子，继承大统。
“你怎么做到的？.....假托疾病，饲养阴兵，屠杀百姓，谗害忠良，就算坐上皇位，也没人臣服。”
“如何做到，不重要！葛篆本宫留你一命，是要让你替本宫尽忠的。” 余清河语气冷漠又傲气：“鹰甲可不是阴兵，都城百姓也不是本宫杀的，至于残害忠良，本宫只灭了五姓，他们可称不上忠良。”
葛篆攥着黄卷踉跄起身，怒不可恕瞪着余清河。
余清河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诡异笑意，命人带他下去。
临走前葛篆不甘高声辱骂，敬职敬责做一个弹劾百官的御史大人。
“殿下，为何要见葛篆？”
余清河看向池中散开的鱼儿：“他是个好官，也是清流一派之首，五姓家族侵染朝堂久远，连根拔起后朝官所剩无几，尽管三十六方刺史能稳住各地局势，但如今皇城脚下找不到一位百姓，迁都还是迁人都得有人带头，葛篆做这事最合适。”
“把葛氏一族送回府邸，葛篆也直接放了，人，不能出城。”
偌大的皇宫，比风穿屋漏冷宫还冷。
余清河看着地上金黄夺目的黄卷，眼里鄙夷，嘴角挂着冷笑。
上位者惯用慈悲之态哄骗世人，偏偏屡试不爽。
是世人蠢，还是蠢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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