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堂屋的油灯跳了三跳,周玉禾攥着沈晚晴制作的识字卡,针尖在粗布上扎出个洞。
“娘,村正真的松口了?同意你在村里办学堂了啊?” 她望着窗外的月光,“往年他连女子进祠堂都不许。”
“他孙女差点没命,能不松口?” 沈晚晴往灶里添柴,火光照亮冬宝画的 “孔夫子”—— 此刻 “孔夫子” 的胡萝卜鼻子被改成了擀面杖。
陈铁牛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木雕小人,小人腰间别着根迷你擀面杖。
“娘,我给学堂雕了个‘孔夫子’!” 他献宝似的递过来,“你看这胡子,像不像村正的旱烟袋?”
“去你的!” 沈晚晴敲了敲他的头,“孔夫子要是知道你把他刻成这模样,非从坟里爬出来不可。”
陈大山挠了挠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玉禾,这是我从镇上买的识字本... 你要是想去学堂学习,我、我会在家帮你带娃。”周玉禾愣住。
结婚五年了,这是丈夫第一次主动支持她 “抛头露面”,以往他愚孝,总是听从他那个恶毒的娘的话,连去镇上赶集都不曾让她去。
她摸了摸识字本封面,指尖触到书本的触感,这是学子抄录的书记,质感没有那么好,用的是最便宜的草纸,但是她也很感动了,她想起待字闺中时,曾偷偷跟着兄长读过几句《百家姓》。
“娘!” 冬宝抱着木棍冲进屋,“冬宝也要上学堂,用这个当笔!”
所谓 “笔”,不过是根被啃得坑洼的萝卜。
沈晚晴笑着接过,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 “雪人”:“好,明天咱们就用萝卜笔,教孔夫子吃萝卜!”
学堂的事情我会跟村正跟进,咱们家的先学起来。
我这边就晚上教大家学算术,白天的空闲时间,就有书礼教大家学认字。
陈书礼抱着一摞书进来,书脊上写着《太医院秘录》,里面却是用草纸抄的《千字文》。
“书礼,你没问题吧”
“娘,您放心吧,我也读了几年书了,要是教认字都不会,那我的书白读了”。
“哥哥嫂嫂,小侄子们,咱们明日开课,就先学‘天地玄黄’,明天的任务就是会认,会写这几个字”。 他推了推自制的木框眼镜,“不过... 各位要是想学习其他的,我也可以加课。”
陈铁牛举手:“我要学‘如何让工头不敢扣钱’!”
“你先学会写自己名字再说。” 周玉禾终于笑了,针尖在粗布上绣出个 “禾” 字,比以往任何一针都工整。
沈晚晴去找村长建学堂的事情被村民们知晓,大家很是高兴。
其实不是大家不愿意让孩子读书,镇上的私塾束修有鬼,路途还很远,去了家里也少了个帮手,如果村里也有学堂,那他们还是愿意让孩子尝试的。
陈家的小课堂开了好几天了,几个孩子出去玩都在背千字文,可把其他孩子羡慕坏了。
周玉禾跟陈大山兄弟下地干活也不忘在田坎上练字。
一时间竟然在村里掀起了学习风。
有人求到陈家来,要求他们把小课堂摆在晒谷场去,这样愿意来的人也可以来听一听。
卯时三刻,晒谷场的石磨被改造成 “讲台”,沈晚晴站在上面,看着下面二十三个婆娘攥着擀面杖、鞋底、纺锤,像一群准备上战场的母老虎。
村正带着五个老汉冲过来,手里举着《乡约》竹简:
“成何体统!陈刘氏,我还没同意你办学堂,你这是要教坏良家妇女!”
周玉禾挺身而出,擀面杖往地上一顿,惊飞了石磨上的麻雀:“老叔,秀秀的事儿您忘了?要不是我娘,您现在该去城隍庙哭孙女了!”
王二婶缩在人群里,脸涨得比她卖的胭脂还红 —— 正是她给秀秀毒饼。
沈晚晴盯着她:“王二婶,听说你编的竹筐能装五十斤土豆?”
“那... 那又咋?” 王二婶低头搓手。
“要是你会写字,就能在筐上刻记号,别人就偷不走你的手艺!” 沈晚晴递过一根树枝,“再说了,你儿子在镇上做学徒,你不想给他写封信问问近况?”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张寡妇突然开口:“我就是想学几个字给我闺女写信,她嫁去三十里外的村子,一年都回不来一趟..去镇上找人写一次药两文钱呢,我哪里舍得。”
“我想学算布料!” 刘寡妇举起纺锤,“上次扯了二尺布,裁缝多收了我三钱银子!”
村正的旱烟袋第三次掉落,这次掉进了冬宝的菜糊糊里。
陈铁牛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却被沈晚晴瞪了一眼。
村正的胡子抖了抖,拾起沾满菜糊糊的旱烟袋,突然朝老汉们挥挥手:
“都回去吧!让婆娘们试试... 就三天!”
人群爆发出欢呼,冬宝举着萝卜笔蹦蹦跳跳。
晒谷场的石板上画满了算盘图,周玉禾蹲在地上,用擀面杖当算盘珠。
“看好了,” 沈晚晴用树枝指着公式,“十两是一斤,十六两是一市斤... 铁牛,你卖了五十斤土豆,每十斤一两二钱,该收多少?”
陈铁牛抓耳挠腮,鼻尖沁出汗珠:
“五乘一两二是六两... 不对,娘,这咋还有小数点?我还没学到这里呢”
“笨蛋!” 周玉禾敲了敲他的脑袋,“五乘一两是五两,五乘二钱是一两,总共六两!”
人群发出惊呼,王二婶拍着大腿:“哎呀,比我家那口子算得还快!”
村正凑过来,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账本:“那... 我去年收王富贵的青苗税,每亩三斗粟米,二十八亩该收多少?”
陈书礼微微一笑,用炭笔在石板上写下:八十西斗。
“不对!” 村正瞪眼,“王富贵说收了九十斗!”
沈晚晴指着账本上的 “九” 字,墨迹明显比 “十” 字深:
“老叔,这‘八’字被改成了‘九’,您看这捺笔,是后加的。”
村正的脸涨得通红,旱烟袋在手里 “咔嗒” 断成两截:
“好个王富贵!竟敢在老子头上动土!”
“所以说,” 沈晚晴递过一根树枝,“您让秀秀学识字,以后就能帮您看账,省得被人坑。”
老汉沉默半晌,突然把断成两截的旱烟袋扔进垃圾桶,从秀秀手里抢过识字卡:
“秀啊,你先教爷爷认‘八’和‘九’!”
秀秀奶声奶气地念:“八 —— 胡萝卜!九 —— 酒坛子!”
晒谷场上爆发出哄笑,连沈晚晴都转过身去,肩膀抖个不停。
村正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跟着念:“八... 胡萝卜,九... 酒坛子...”
系统提示音带着欢快的旋律:
【乡村扫盲初胜,功德值 + 50】
当前功德值:-184
沈晚晴望着天边的云,突然想起现代的扫盲运动。
此刻青牛村的婆娘举着擀面杖和识字卡,比任何时候都像一支军队 —— 一支用知识当兵器的娘子军。
远处,陈铁牛正追着王二婶学编记账筐,周玉禾在教秀秀写 “奶奶” 二字,冬宝把萝卜笔插进了孔夫子的 “鼻孔”。
这个下午,青牛村的风里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味道,没有鸡飞狗跳,反倒是像是旧书摊上的墨香,又像是新麦出锅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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