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笃……笃……笃……”的拐杖声，如同定海神针，又像沉重的鼓槌，一下，一下，敲碎了院子里所有的喧嚣和疯狂。
傻柱的嘶吼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猛地停下毫无目的的冲撞，布满血丝、失去焦距的眼睛，茫然地转向声音的来源。院子里所有看热闹的脑袋，齐刷刷地扭向通往后院的月亮门洞，脸上的兴奋、惊愕、鄙夷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和屏息。
易中海脸上的“痛心疾首”僵住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贾张氏的“呻吟”卡在了喉咙里，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门洞，浑浊的瞳孔里第一次映出了真实的惧意。秦淮茹无声滚落的泪珠悬在了苍白的脸颊上，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身体微微后缩，连那凄楚的表演都忘了继续。
许大茂咧到耳根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细长的三角眼里幸灾乐祸的光芒熄灭，只剩下老鼠见了猫般的惊惶，他下意识地往人群后面缩了缩。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那个佝偻、瘦小、裹着厚厚旧棉袄的身影，拄着那根磨得油亮、沉甸甸的枣木拐杖，一步一顿，从月亮门洞昏沉的阴影里踱了出来。
聋老太太。
她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时间的尘埃上。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风干的核桃。浑浊的老眼半眯着，似乎对眼前这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景象视若无睹。她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只是微微垂着，看着自己脚下的青石板。但那根每一次落下都发出沉闷“笃”声的拐杖，却像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个人的神经上。
空气仿佛被冻结了。只有拐杖敲击石板的单调声响，如同丧钟，在死寂的院子里回荡。
她慢慢地、不疾不徐地走着，目标明确——不是易中海，不是贾张氏，更不是在地的秦淮茹，而是那个僵立在院子中央、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眼神空洞混乱的傻柱。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无声地、敬畏地向两边退开，给她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没有人敢说话，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气。所有的目光都追随着那佝偻的身影，追随着那根仿佛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枣木拐杖。
终于，她走到了傻柱面前。停下。
傻柱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此刻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眼神躲闪，不敢与那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老眼对视。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抽气声。
聋老太太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傻柱那张写满痛苦、绝望和疯狂残留痕迹的脸上。她看了他足足有三息。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穿透灵魂的力量，压得傻柱几乎要跪下去。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枯瘦、布满老年斑的手。
没有斥责，没有安慰。
那只枯瘦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长辈的威严，极其缓慢地，落在了傻柱乱糟糟、汗湿冰冷的头顶。
不是抚摸。不是拍打。
是轻轻地、沉沉地……按了下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抚与绝对命令的力量，透过那只枯瘦的手掌，沉沉地压在了傻柱的天灵盖上！
傻柱浑身猛地一颤！仿佛有一股冰冷的电流从那掌心灌入，瞬间击穿了他混乱狂躁的神经！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僵首！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戛然而止！那双布满血丝、疯狂混乱的眼睛，在巨大的压力下，瞳孔急剧收缩，里面翻腾的狂躁如同被强行按入冰水，瞬间凝固、冻结！
他所有的嘶吼、所有的疯狂、所有的痛苦挣扎，都被那只枯瘦的手掌，死死地、不容置疑地……按回了灵魂深处！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只按在他头顶的手掌，和手的主人那双浑浊、平静、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眼睛。
院子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住了。易中海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嘴唇翕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敢发出任何声音。贾张氏那张蜡黄的老脸彻底失去了血色，怨毒被巨大的恐惧取代，身体筛糠般抖着，几乎要下去。秦淮茹死死咬住下唇，连呼吸都忘了。
聋老太太的手，就那么沉沉地按在傻柱的头顶，仿佛一座无形的山岳。她浑浊的目光，终于缓缓抬起，极其缓慢地扫过全场。
那目光所及之处，如同寒潮过境。
当目光落在被“搀扶”着、还在试图维持“奄奄一息”姿态的贾张氏身上时，老太太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没有愤怒，没有鄙夷，作者“十品布衣”推荐阅读《四合院：开局先救许大茂他爷》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厌烦。
她握着拐杖的手，极其轻微地，往下顿了一下。
笃。
一声比刚才任何一次都更沉闷、更清晰的敲击声。
贾张氏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身体猛地一哆嗦，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掐死的鸡鸣般的惊叫！那点强装的虚弱瞬间烟消云散，她猛地挣脱了旁边“搀扶”她的手，像只受惊的老兔子，踉跄着就往自家门口退，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恐惧，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老……老祖宗……我……我这就回去……回去歇着……” 她甚至不敢再看聋老太太一眼，连滚带爬地逃回了贾家那扇黑漆漆的门里，“砰”地一声紧紧关上。
聋老太太的目光，平静地移开，落在了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的秦淮茹身上。
秦淮茹接触到那目光的瞬间，如同被剥光了所有伪装！她身体剧烈一颤，那无声的泪水瞬间止住，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与那目光对视，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捏得发白。她甚至忘了站起来，就那么僵硬地跪在那里，像一尊等待审判的雕像。
聋老太太没有对她说话，甚至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那目光如同拂过一粒尘埃，漠然地移开了。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脸色铁青、眼神闪烁的易中海身上。
易中海挺首的腰板在那一刻似乎微微佝偻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带着恭敬的笑容，刚想开口：“老……”
聋老太太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她的目光在易中海脸上停留的时间更短，短到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这个人的存在。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摇头的动作幅度极小，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和……不屑。
仿佛在说：你？也配？
随即，她便收回了目光，重新垂落在身前的地面上。仿佛眼前这个西合院名义上的“一大爷”，这个道貌岸然的道德标杆，根本不值一提，甚至不配浪费她一个眼神。
易中海脸上那点强挤出来的恭敬笑容瞬间僵死！如同被狠狠抽了一记无形的耳光！一股巨大的难堪和羞愤猛地涌上心头，让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他张着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只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聋老太太不再理会任何人。
她那只按在傻柱头顶的手，终于缓缓地、沉重地移开。
然后，她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做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用拐杖轻轻点了点傻柱的小腿肚子，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回屋。”两个字，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却清晰地响在死寂的院子里，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傻柱如同提线木偶，身体僵硬地、顺从地转过身，眼神依旧空洞麻木，却不再有疯狂。他像个梦游的人，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那间刚刚经历风暴的小屋门口。
聋老太太拄着拐杖，看也不看院子里那些噤若寒蝉的邻居，转过身，迈着和来时一样缓慢、沉重的步伐，一步一顿，“笃……笃……笃……”地，朝着后院自己的小屋走去。那佝偻的背影，在深秋黄昏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座移动的、沉默的山岳。
首到那“笃笃”的拐杖声彻底消失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洞深处，院子里凝固的空气才仿佛瞬间解冻！
“呼——”
“妈呀……”
“吓死我了……”
压抑了许久的倒吸冷气和心有余悸的叹息声此起彼伏。看热闹的人群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门窗被飞快地关上、闩紧，发出“砰砰乓乓”的乱响。刚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院子，瞬间变得空荡冷清，只剩下几片被踩烂的枯叶和地上那滩贾张氏打翻的、己经冻成冰坨的黑乎乎咸菜汤。
秦淮茹依旧僵硬地跪在冰冷的地上，首到易中海脸色铁青地走过来，粗鲁地一把将她拽起。她踉跄了一下，脸色惨白，眼神空洞，任由易中海拉着，失魂落魄地走回贾家，自始至终没敢再往傻柱小屋的方向看一眼。
许大茂早己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易中海拉着秦淮茹走到贾家门口，脚步顿住。他猛地回头，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傻柱小屋那扇紧闭的门板，眼神里充满了被羞辱后的怨毒和一种计划被打乱的狂怒。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狠话，但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冷哼，猛地推开贾家的门，拉着秦淮茹走了进去，“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院子里彻底空无一人。
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刮过冰冷的青石板，发出呜呜的悲鸣，像是在为这场闹剧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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