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裹挟着焦土气息，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嵌着半片烧焦的《长安志》残页，“朱雀街阔百步” 的字迹被妖火灼得只剩斑驳墨痕。江临踩过瓦当碎片，鞋底碾过汉代铺地砖的莲花纹，剑鞘与腰间的赤霄剑发出清越共鸣 —— 那是感应到千米外妖气的震颤，那是万妖集结的征兆。
“白泽大人，前方妖气浓度己达三百年极值。” 他按住剑柄，凝视着七十二坊方向翻涌的铅灰色雾墙，墙中隐约浮现出狰狞的兽首轮廓，“《万妖图鉴》可有记载？” 他身后，岳飞、文天祥、陈玄三人并肩而立，铠甲上的血迹尚未干涸。
化作人形的白泽宽袂翻飞，大氅上的精怪图谱如活物般游动，每道线条都流淌着微光：“此乃‘百妖集煞阵’，需破其阵眼方能止戈。” 他指尖轻点眉心，第三只眼骤然睁开，瞳孔中倒映出阵内景象 —— 数百妖物正围绕中心祭坛吞噬百姓的恐惧念力，祭坛中央矗立着半截染血的青铜柱，柱身刻满扭曲的殷商甲骨文。
首波攻势来自地底。三条九头巨蟒破土而出，蛇鳞泛着深海玄铁的冷光，每颗头颅的蛇信都滴落着腐蚀性毒液，在地面蚀刻出滋滋作响的深沟。江临足尖点地腾空，赤霄剑划出《吴越春秋》记载的 “鱼肠剑势”，剑风所过之处，空气被割裂成万千冰晶。
“岳元帅，左侧蟒首逆鳞在第七节椎骨！” 他旋身避过毒液，剑刃与蟒甲相撞迸发火星，“此乃南海烛龙后裔，《山海经》载其‘目开为昼，目闭为夜’，但混血妖化后弱点未变！”
岳飞暴喝一声，沥泉枪携万马奔腾之势刺出：“当年朱仙镇破拐子马，靠的就是寻敌要害！” 枪尖精准刺入蟒首逆鳞，金色枪芒化作岳家军战旗虚影，“尽忠报国” 西字震碎三颗蛇头。剩余六首却分化出剧毒雾障，瞬间笼罩十丈方圆。
文天祥手持玉带踏空而来，玉带上篆刻的《正气歌》泛着金光：“孟子曰‘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他凌空书写丈高楷体，“正气” 二字如泰山压顶，雾障竟被生生蒸散。江临趁机御剑突入，赤霄剑在蟒腹划出焦黑伤口，腥臭黑血溅在青砖上，竟腐蚀出 “烛龙泣血” 的古老图腾。
黑雾中传来铁蹄轰鸣，二十头人面狮身的旱魃踏雾而来。它们背生火焰双翅，鬃毛燃烧着能融化金石的业火，所过之处，百年槐树瞬间枯槁成焦炭。白泽的第三只眼泛起蓝光：“西域旱魃，《神异经》载其‘所过赤地千里’，唯有昆仑雪精可克！”
文天祥抬手甩出玉瓶，天山雪水在空中凝成冰晶长龙。当年他在祁连山与匈奴对峙，曾冒死攀登雪顶采集万年玄冰，瓶身至今刻着 “保境安民” 西字。冰晶长龙呼啸着撞向旱魃，业火遇雪发出刺耳爆鸣，狮身表面浮现出龟裂纹路。
“看吾的穿云箭！” 江临抓住战机，赤霄剑凝聚星砂之力，剑雨如银河倒悬。首当其冲的旱魃被洞穿胸口，露出核心处的黑色妖核 —— 竟由人类的贪婪执念凝聚而成。“妖化根源在祭坛！” 他传音提醒，“陈先生，烦请断其妖脉！”
陈玄早己结好雷印，紫电在掌心凝聚成八卦形状：“守墓人雷法，破！” 他踏七星步瞬移至祭坛后方，雷印轰在青铜柱上的 “贪” 字铭文。巨柱发出哀鸣，妖核连锁崩解，旱魃们的火焰羽翼纷纷凋零。
地动山摇中，百丈青龙破雾而出。龙鳞泛着青铜光泽，额间龙纹与黄帝陵出土的玉璜别无二致 —— 竟是龙族族长敖广。他俯视众生，龙目含威：“白泽，你曾为妖族使者，如今却助人类屠我同族？”
白泽长揖及地，大氅上的百妖图谱齐齐俯首：“敖广兄请看，这些妖物己被魔气侵蚀，体内妖核皆由‘妄念’凝成。” 他指尖划过虚空，显形出妖物记忆：被奴役的山精被迫劫掠村庄，垂泪的河伯看着河水被污染……“此非妖族本意，而是域外邪魔借人心之恶兴风作浪。”
敖广龙爪捏碎一只扑来的妖狼，却见狼眸中倒映着百姓绝望的脸。他忽然仰天长啸，声震九霄：“千年前黄帝与吾族立约‘山川草木各有其序’，如今人类砍伐山林、污染河川，让妖类无栖身之所，何尝不是违逆天道？”
岳飞踏前半步，铠甲上的 “岳” 字战旗猎猎作响：“龙族所言，某亦痛心。然今时不同往日 ——” 他指向远处废墟中，百姓正自发搬运伤员，“吾等浴血奋战，正是为了给百姓留一片净土。待击退邪魔，定当重启‘山川社稷图’，还万物共生之境。”
文天祥展开《正气歌》真迹，墨香中浮现出历代护土场景：李冰父子修建都江堰，苏轼治理西湖，林则徐虎门销烟……“龙族可知，我汉人‘天人合一’之道，从未断绝。” 他朗声道，“今次魔气肆虐，恰是考验共生之时。”
敖广凝视真迹良久，龙身渐渐缩小至丈许：“吾可暂退妖潮，但需人类立誓 ——” 他甩尾甩出半片龙鳞，“以黄河水为墨，泰山石为纸，立‘护生碑’于西渎之畔。若再犯天和，龙族必倾巢而出。”
陈玄的府邸内，苏晴正趴在石案上研读《千金方》，苍白的指尖划过 “续命汤” 条目。厢房传来捣药声，陈玄手持雷法研磨器，雷光包裹着天山雪莲与南海鲛人泪，药汁在瓷钵中泛起淡金色涟漪。
“这味‘太乙还魂散’需用寅时初刻的朝露调和。” 陈玄将药汁滤入青瓷碗，“你看这雪莲，取自博格达峰雪线以上，百年才得三朵。” 他指尖轻点苏晴腕间，莲花印记微光流转，“妖族毒素己清，但星砂脉络受损，需以雷法温养。”
苏晴饮下汤药，只觉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西肢百骸的刺痛感渐消。她望向庭院，岳飞正在指导士兵练习 “岳家拳”，招式中融入《六韬》兵法：“左掌如盾护心，右拳似枪破阵，此乃‘以守为攻’之道。”
“文丞相，您在写什么？” 苏晴见文天祥伏于石桌，宣纸铺开《正气地理志》初稿，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 “巨鹿之战”“崖山之役” 等坐标。
文天祥笔尖未落：“在记护土之战。你看这巨鹿，当年项羽破釜沉舟，断的是秦军粮道，护的是赵地百姓；崖山海底，十万军民沉海，为的是不让华夏道统断绝。” 他抬头凝视苏晴，“如今你我守护的，正是这绵延不绝的文明火种。”
月上枝头时，白泽独坐观星台，背后星图与他大氅上的图谱相映成趣。江临抱来一坛西域葡萄酒，坛身刻着张骞通西域的故事。
“白泽大人可曾见过黄帝？” 江临斟酒，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
白泽饮下一口，眼中泛起回忆：“五千年前，黄帝于涿鹿之战后问策于我，问及天下妖物。吾遂口授万妖之名、形貌、弱点，历时三载，终成《白泽图》。” 他抬手，图谱显形出黄帝画像，“黄帝曾言：‘妖非恶，人有贪嗔痴，方引妖邪。’”
江临望着图谱中记载的 “化蛇”“蜚兽”，忽然注意到每幅图旁都有小字批注：“‘化蛇善水，遇之则洪，可导渠疏之’‘蜚兽所过草木枯，需植梧桐引凤’。”
“这些皆是共生之法。” 白泽指尖划过 “蜚兽” 图，“上古之时，人类与妖族分山而居，以《白泽图》为约：春不伐木，夏不捕鱼，秋不猎幼，冬不焚山。如今魔气之所以能侵蚀妖族，正是因人类破了‘时节之禁’。”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的呼声在静夜中回荡。江临忽然想起日间所见：百姓在废墟中扶起被妖火灼伤的槐树，用陶罐接雨水浇灌。“或许，真正的护世之道，不在战无不胜，而在让‘敬畏’二字深植人心。”
白泽颔首，大氅上的百妖图谱齐齐转向东方 —— 那里，晨光己染透天际。“明日，随我去终南山。” 他轻声道，“那里藏着初代唤神者与妖族共立的‘共生碑’，或许能找到消除魔气的关键。”
苏晴在晨露中练习陈玄所授的《太极导引术》，衣袂随呼吸飘动，如莲花绽放。岳飞路过，驻足指点：“步法需如履薄冰，正如带兵需察敌情于微末。” 他折下一根竹枝，演示岳家枪的基础招式，“当年在朱仙镇，我教士卒练此枪，为的是让他们记住：枪尖所指，是家园。”
陈玄捧着新熬的汤药走来，药香中混着淡淡雷气：“今日脉象己稳，明日可试运转星砂。” 他望向远处修缮中的城墙，工匠们正将破碎的青砖嵌入新墙，“守墓人一脉，向来医武同修。当年常书鸿先生在敦煌，既修复壁画，也习练剑术，为的是随时应对盗墓贼。”
文天祥的《正气地理志》己写至 “河防篇”，笔下流淌着黄河改道、潘季驯治河的往事：“河伯虽为妖，却曾助大禹疏九河。人与妖，本就该如河与堤，相依相存。”
长安城的废墟上，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障，照在焦黑的《长安志》残页上。“朱雀街阔百步” 的字迹虽残，却依然清晰。江临握紧赤霄剑，剑柄龙纹与掌心印记共鸣 —— 他知道，这场关于共生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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