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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英魂归旌

小说: 乾坤十二鉴   作者:大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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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虎庞大的残躯,如同崩塌的混沌山脉,裹挟着湮灭能量的余烬与喷溅的粘稠黑血,朝着下方那幽蓝坚冰覆盖的啸风台王座——沉重地坠落。

它的脖颈处,一个前后贯穿的巨大空洞触目惊心!边缘的血肉与幽蓝鳞甲如同被最狂暴的能量风暴撕扯过,呈现出融化的琉璃状,残留的混沌黑雾如同垂死的毒蛇,在空洞边缘无力地翻滚、逸散。那对曾燃烧着冰冷幽蓝火焰、俯瞰众生的巨大魔瞳,此刻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充满了毁灭性的痛苦、被剥夺力量的空虚,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支撑它悬浮的骨翼无力地垂落,撕裂空间的裂痕早己弥合,只剩下残破的翼骨在坠落中发出断裂的哀鸣。

胜局己定,却无半分喜悦。

白虎那十丈长的炽白身躯悬浮在死寂的虚空,银白色的皮毛上沾满了自身炽白的血冰与魔虎粘稠的黑血,巨大的伤口狰狞外翻,尤其是右侧肋腹,塌陷处露出断裂的、闪烁着微弱银芒的肋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内脏撕裂的剧痛和混沌寒气侵蚀的冰冷。额心的杀伐雷纹光芒流转,强行压制着伤势与侵入的混沌。它熔金的炽白双瞳,死死盯着下坠的魔虎残躯,目光穿透了那翻腾的混沌余烬与破碎的幽蓝鳞甲,死死锁定了那空洞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顽强、正试图摆脱混沌最后束缚的——熔金光芒!

寅虎令!还有…李晟!

“吼——!!!”

白虎发出一声混合着无尽悲怆与决绝的咆哮!巨大的虎尾狠狠抽击在静止的空间壁垒上,借力化作一道燃烧着炽白尾焰的闪电,朝着下坠的魔虎——俯冲追去!

速度!快!更快!

它巨大的身影撕裂下坠的气流,后发先至!在魔虎残躯即将撞击到啸风台那幽蓝冰晶王座的刹那——

巨大的、覆盖着银白皮毛与暗金纹路的虎爪,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托起千钧重担的沉重与温柔,并非拍击,而是——稳稳地、轻轻地——按在了魔虎那失去了大半脖颈支撑、仅靠残破脊椎连接的巨大头颅之上!

爪落!

嗡——!!!

一股凝练、纯粹、充满了涤荡与新生意志的炽白光芒,如同温润的泉水,从白虎的虎爪中奔涌而出,瞬间注入魔虎残破的头颅!

这不是攻击!是净化!是引渡!是源自同源王魄的——救赎之力!

炽白的光芒如同拥有生命,无视了魔虎残躯本能的混沌抵抗,温柔而坚定地涌入它头颅的每一个角落!所过之处,翻腾的混沌黑雾如同遭遇烈日的积雪,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迅速褪去、化为虚无!覆盖在头颅表面的幽蓝鳞甲,那金属的寒光与混沌的符文迅速黯淡、剥落,如同腐朽了千年的铁锈!

褪去魔鳞,显露出其下被掩盖了千年的——真实!

那不再是狰狞的魔首!巨大的头骨轮廓依稀可见虎形,却覆盖着一层黯淡、布满裂痕与冰晶的——暗金色金属!那是破碎的、被岁月和混沌侵蚀得几乎无法辨认的——唐代将盔残片!头盔下,巨大的眼眶中,那两团摇曳的幽蓝魔火,在炽白王魄之力的冲刷下,疯狂地闪烁、挣扎!幽蓝的魔火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墨汁,迅速褪色、淡化,其核心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属于猛兽本身的熔金色泽——如同沉睡万载的星辰——被强行唤醒、点亮!

吼…呜…

一声低沉、痛苦、却不再充满暴虐的呜咽,从魔虎(或者说,褪去魔鳞的巨虎)残破的喉咙深处挤出。不再是混沌的嘶吼,而是属于生灵的、充满了疲惫与解脱的悲鸣。

随着魔鳞的褪去与混沌的净化,巨虎头颅上那狰狞扭曲的骨刺也缓缓软化、收缩,显露出更加流畅、威严的原始轮廓。那对巨大的眼瞳中,幽蓝的魔火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两汪如同熔化的黄金湖泊——疲惫、悲伤,却纯净无比。

它不再是魔虎。

它变回了一头巨大、残破、被混沌折磨了千年、疲惫不堪的——插翅巨虎!那对收拢在身后的骨翼,此刻也褪去了撕裂空间的裂痕,显露出巨大而残破的、覆盖着灰白色厚羽的羽翼轮廓,只是羽毛早己凋零大半,露出嶙峋的翼骨。

白虎巨大的虎爪依旧按在它的额顶,炽白的净化之光源源不断地涌入。插翅巨虎巨大的身躯停止了挣扎,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沉重的头颅微微垂下,巨大的熔金虎目中,一滴晶莹剔透、却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泪——缓缓凝聚、滚落。

冰泪砸在下方的幽蓝冰晶王座上,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冰晶。

就在这滴冰泪碎裂的瞬间——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虚幻人影,如同水中的倒影,缓缓从插翅巨虎巨大的熔金虎目中浮现出来。

人影并不高大,甚至有些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身披残破的暗金色山文甲,甲胄上布满了刀剑的劈痕与冰霜的侵蚀。他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中,看不真切,唯有一股历经沧桑、铁血未冷的苍凉气度扑面而来。

大唐名将——李晟的残魂!

他虚幻的身影悬浮在巨大的虎首之前,微微仰头,目光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仿佛在眺望千年之前的烽火边关。然后,他缓缓抬起同样虚幻的右手,带着一种跨越了生死与时光的沉重与温柔,轻轻地、轻轻地——抚上了插翅巨虎那覆盖着残破将盔的巨大额顶。

没有声音。

只有一道充满了无尽疲惫、释然与…眷恋的意念,如同秋叶飘落,清晰地回荡在白虎的意识深处,也回荡在插翅巨虎那熔金的瞳孔之中:

“老…伙…计…”

(意念如风,带着沙场的尘土与并肩的血腥。)

“…守…够…了…”

(意念如山,卸下了千年的重担与执念。)

“…辛苦…你了…”

(意念如水,浸润着跨越物种的生死情谊。)

插翅巨虎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那熔金的虎瞳中,瞬间涌起了滔天的巨浪!痛苦、委屈、依恋、解脱…千年的守护,千年的折磨,千年的并肩,千年的沉沦…所有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在这一声跨越了生死界限的“老伙计”面前,轰然决堤!

“呜——!!!”

一声更加悲怆、更加深沉、仿佛来自灵魂最底层的呜咽,从它残破的喉咙中挤出!巨大的熔金虎目中,更多的冰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砸在冰晶王座上,碎裂成一片璀璨的星尘。

李晟虚幻的身影,在抚慰了老友之后,缓缓转向悬浮于前的巨大白虎。他的面容依旧模糊,但那道意念却变得无比清晰、无比郑重:

“令…在…”

“后世…靠…你…了…”

随着这道意念落下,插翅巨虎巨大的头颅猛地一仰!残破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呕出灵魂的痉挛!

噗——!!!

一点凝练无比、散发着古老、威严、不屈意志的——熔金色光芒——如同离膛的炮弹,混杂着一团最后残余的、被净化了混沌气息的暗金色气血,从它巨口中猛地喷吐而出!

光芒离口的瞬间,迅速收敛、凝聚!

一枚残缺的、布满了古老战纹与裂痕的——青铜猛虎兵符——静静地悬浮在幽蓝死寂的空间中!正是寅虎令本体!它表面的裂痕中流淌着熔金的光芒,仿佛流淌着千年未冷的战血,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严与守护之力!

吐出虎令,仿佛耗尽了插翅巨虎最后的气力。它巨大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巨大的熔金虎目缓缓闭合,那疲惫到极致的意念中,只剩下最后一丝解脱的安宁。李晟虚幻的身影,对着悬浮的虎令,也对着前方的白虎,做出了一个无声的、标准的唐军抱拳礼。

然后,他的身影,连同那巨大的、褪去魔鳞的插翅巨虎残躯,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乳白色光芒。

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柔和,如同晨曦驱散寒夜。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悲壮的哀鸣。

在白虎熔金双瞳的注视下,在寅虎令熔金光芒的映照下,那庞大的巨虎身躯与虚幻的将军残魂,如同回归天地的尘埃,化作无数细碎的、闪烁着温暖白光的星点,缓缓升腾、消散……

最终,彻底融入了这片被它们守护与折磨了千年的——葬骨隘口的风雪之中。

嗡——!!!

就在巨虎与残魂彻底消散的刹那!

一股无形却无比磅礴的净化之力,以啸风台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瞬间扫过整个葬骨隘口!

天空中,那数十道肆虐咆哮、翻滚着暗红与幽蓝的暴风雪龙卷,如同被抽掉了灵魂的巨蟒,瞬间停滞、崩解!漫天的风雪失去了狂暴的意志,重新化为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温柔地飘落。

大地上,那些被混沌侵蚀、眼窝燃烧着幽蓝魂火却失去了战马的伥鬼军士兵,如同被解除了最后的束缚,眼中的魂火瞬间熄灭,残破的玄甲与冰晶武器叮叮当当地掉落一地。僵硬的身躯缓缓软化,朝着啸风台的方向,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般,无声地跪倒、匍匐,然后化为无数闪烁着微光的尘埃,随风消散。

风,停了。

雪,柔了。

笼罩隘口千年的肃杀、冰冷、绝望的阴霾,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拂去。

紧接着——

嗷呜——!!!(残存的雪豹,拖着伤躯,朝着啸风台发出解脱与敬畏的长啸!)

唳——!!!(幸存的金雕,盘旋在澄澈的天空,发出清越的鸣叫!)

嘶律律——!!!(失去了骑士的骸骨战马,眼窝中纯净的幽蓝魂火跳动,朝着天空发出悠长的嘶鸣!)

百兽的啸声,不再悲怆,不再绝望!它们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满了对净化的感恩,更充满了对那啸风台上炽白身影的——敬畏与臣服!

风雪骤停,天地澄澈。

百兽齐啸,恭迎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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