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刚刚还与之酣战的、信任的伴读萧策,此刻正半跪在地,将那个他视为禁脔、刚刚还惹他暴怒的宫女沈鸢,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牢牢地抱在怀中!
萧策的手甚至还搭在她的手腕上!
而沈鸢,那个在他面前永远带着疏离和防备的沈鸢,此刻却毫无知觉地、脆弱地倚靠在另一个男人的臂弯里,姿态是前所未有的顺从和依赖!
阳光刺眼。
演武场上的沙尘似乎都凝固了。
陆衍脸上那点因酣战而起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人的铁青!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在看清场边情景的刹那,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瞬间翻涌起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的猩红风暴!
不是愤怒!
是比愤怒更可怕的、被彻底侵犯了所有权的、混合着暴戾、嫉妒和某种扭曲占有欲的疯狂杀意!
“陛……” 萧策察觉到那如同实质般的恐怖视线,猛地抬头,看到陆衍的脸色,心头也是一沉,刚想解释。
“放下她!” 陆衍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绝对命令!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演武场,让所有旁观的侍卫都瞬间屏住了呼吸,冷汗涔涔而下!
萧策动作一僵。
他能感受到怀中人细微的脉搏,知道她只是虚脱晕厥。
但陆衍此刻的眼神……太可怕了!
那是一种要将他连同怀中人一起撕碎的恐怖气息!
他不敢迟疑,立刻小心翼翼地将沈鸢平放在旁边干净的地面上,自己迅速退开两步,单膝跪地:“陛下息怒!沈鸢姑娘突然晕厥,臣恐其摔伤烫伤,情急之下……”
“闭嘴!” 陆衍厉声打断,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玄色的靴子踩过地上的茶水和碎片,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他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萧策,那双燃烧着暴戾火焰的眼睛,死死盯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沈鸢身上。
她脸色苍白,眉头微蹙,脆弱的脖颈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纤细,仿佛一折即断。
那副毫无防备、任人施为的模样,刺得陆衍眼睛生疼!
她在他面前,何曾有过这般模样?!
她永远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可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露出这种……这种该死的脆弱和顺从!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暴怒、嫉妒和强烈占有欲的邪火,轰然冲上陆衍的头顶!
几乎烧断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猛地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戾气,一把抓住了沈鸢纤细的手腕!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似乎要用这种方式,重新烙上他的印记!
“传太医!” 他抬起头,对着远处吓傻了的刘公公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变形,“把她给朕弄回去!立刻!”
刘公公连滚爬爬地应声,招呼着远处同样吓傻的小太监赶紧过来抬人。
陆衍松开手,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被太监们小心翼翼抬起、依旧昏迷不醒的沈鸢,又扫了一眼跪在一旁、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萧策。
演武场上那点因酣战而起的畅快早己荡然无存,只剩下比来时更浓重百倍的阴鸷和戾气!
阳光依旧炽烈,却再也照不进他眼底那片翻涌的猩红深渊。
“都滚!” 他对着场中所有人,包括萧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随即猛地转身,带着一身骇人的煞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片让他更加心烦意乱的演武场。
萧策看着帝王离去的、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抬走的沈鸢的方向,眉头紧锁,眼神复杂难明。
他知道,自己刚才那本能的一扶,可能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而昏迷中的沈鸢,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片冰冷的黑暗,手腕上残留着被巨力攥紧的剧痛,仿佛被烙上了某种不祥的印记。
浓重的药气在偏殿里盘踞不散,沉甸甸压在鼻端,挥之不去。
沈鸢躺在临时挪来的窄榻上,单薄得像一片随时能被风吹走的纸。
那张平日里总是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此刻更是褪尽了最后一丝活气,连唇瓣都蒙着一层令人心惊的灰败。
她悄无声息地陷在明黄色的锦缎堆里,乌黑的长发散开,衬得整个人愈发脆弱渺小。
陆洐站在榻边不远处,明黄的龙袍在垂落的帐幔阴影里也失了威仪,只余一片沉沉的暗色。
他背着手,指节在袍袖底下反复捏紧又松开,骨节泛着用力过度的白。
目光死死锁在榻上的人身上,像要穿透那层无生气的躯壳,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殿内侍立的宫人屏息凝神,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墙角的阴影里,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每一次细微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老太医终于收回了搭在沈鸢腕上的枯瘦手指,他垂着眼,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药箱里那些细长的银针和瓷瓶,动作慢得令人心焦。
他苍老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刻意放平的谨慎:“回禀陛下,沈鸢姑娘并无大碍。只是身子骨儿太虚,气血亏耗过甚,又兼劳碌……这才一时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极快地抬了一下,目光掠过帝王那紧绷如弓弦的下颌线,又飞快垂下:“只需按时服用汤药,好生将养些时日,自可无虞。”
陆洐的视线却并未因这诊断而有丝毫放松。
他死死盯着老太医方才搭过脉的地方——沈鸢无力垂落在锦被外的那截手腕。
宽大的宫女服袖口滑落下去一小截,露出一段伶仃的腕骨,那里赫然横着一道刺目的淤青,青紫的边缘微微泛着黄,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撞过留下的痕迹。
老太医背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敢再多言,收拾好药箱,躬着身子,几乎是倒退着退出了偏殿的门槛。
沉重的殿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隔绝了陆洐脸上那层薄冰般的克制。
“药。”陆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空旷的殿内响起。
一个小宫女端着温热的药碗,战战兢兢地趋步上前。
碗中浓黑的药汁散发着令人皱眉的苦涩气味。
她跪在榻前,用银匙小心地舀起一勺,试图撬开沈鸢紧闭的唇缝。
可那唇像是被无形的针线缝死了,任凭银匙如何小心地触碰、试探,药汁只是徒劳地在紧闭的唇瓣间滚过,最终顺着苍白的唇角狼狈地滑下,在明黄色的锦被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难看的污迹。
一次,两次……第三次,又一道深褐色的药痕沿着沈鸢瘦削的下颌线蜿蜒而下,刺眼地滴落在绣着繁复龙纹的锦被上。
“滚出去!”
陆洐的声音猛地拔高,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骤然劈开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那声音里翻滚的暴怒与焦灼,让所有侍立的人膝盖一软,几乎是魂飞魄散地跌撞着退了出去。
殿门再次沉重地合拢,这一次,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和她,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药味。
他几步走到榻边,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那片小小的空间。
他俯身,动作近乎粗暴地端起药碗,自己先含了一大口。
那极致的苦味瞬间在口腔里炸开,猛烈地冲击着味蕾,顺着喉咙一路灼烧下去。
他顾不得皱眉,一手捏住沈鸢小巧的下颌,迫使那紧闭的唇微微开启一道缝隙。
然后,他俯下身,将自己的唇严丝合缝地覆了上去。
药汁被强行渡了过去,带着他灼热的体温。
她的唇冰冷而柔软,毫无反应。
他舌尖下意识地用力,试图撬开那毫无防备的齿关,将药液送得更深。
就在舌尖顶开微阖贝齿的刹那,一股尖锐的刺痛毫无征兆地自下唇传来!
是沈鸢!她在混沌的昏迷中,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侵犯和浓烈的苦味刺激到,竟无意识地用力咬了下去!
“嘶……” 陆洐身体猛地一僵,闷哼声被堵在两人紧贴的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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