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间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那声响如同细密的针，一下下扎在顾言心上。
他捏着手机的指尖泛白，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泛红，那蓝光像是冰冷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焦虑。
营销号“娱乐侦探007”的私信框里，躺着一张模糊的通稿截图——标题《某小花演技差态度傲慢》下，配着张偷拍照片：白露垂着湿漉漉的发尾，皱着眉对副导演说话，文字备注“耍大牌拒拍落水戏”。
那照片在手机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像是黑暗中的陷阱。
“顾哥在看什么呀？”
陈小曼端着保温杯凑过来，发梢还沾着场务组刚擦完道具的水渍，那水渍凉凉地滴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探头时带起一阵橘子味护手霜的香气，那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却没能驱散顾言心中的阴霾。
见顾言没应，她又轻轻碰了碰他胳膊，“脸色这么难看，是工作出问题了？”
顾言喉结动了动，前世记忆如潮水倒灌：
这张照片是前世白露被黑的开端，营销号用断章取义的画面编造“耍大牌”，导致她被剧组官微公开“澄清”时反遭反噬，说她“炒作敬业人设”。
此刻截图里的时间显示“23:47待发布”，距离现在不过半小时，那时间数字像是倒计时的炸弹，滴滴答答地响在顾言耳边。
“这人是谁啊？怎么专门黑她？”
陈小曼盯着屏幕上的营销号ID，手指无意识绞着工装服下摆，那被绞动的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上个月在片场见过白露——那姑娘拍落水戏时冻得嘴唇发紫，上岸后还笑着给场务递姜茶，怎么会是耍大牌的人？
那姜茶的温暖仿佛还残留在她的记忆里。
顾言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金属壳与塑料桌面碰撞出脆响，那脆响像是他内心愤怒的呐喊。
他抬头时眼尾泛红，声音却稳得像块压舱石：“我要赶在他们前面。”
老周的摄影棚还亮着灯，机器运转的嗡鸣声里，顾言推开半掩的门。
摄影棚里各种器材杂乱地摆放着，如同老周此刻有些杂乱的思绪，灯光昏黄，机器的嗡鸣声像是在低低地抗议着这不寻常的打扰。
五十岁的老摄影师正对着监视器调参数，听见动静头也不抬：
“小顾？不是说今天收工了？”
“周叔，能借前几天拍的花絮素材吗？”
顾言首接走到操作台前，指节叩了叩硬盘架，那叩击声在寂静的摄影棚里格外清晰，
“落水戏那条的NG片段，还有她对台词的部分。”
老周终于转过脸，老花镜滑到鼻尖，眼底浮起警惕：
“你小子想干嘛？搞点幕后视频刷热度？我可跟你说，剧组素材不能随便外传——”
“是有人要黑她。”
顾言打断他，把手机截图推过去，
“用她拍落水戏时的表情做文章，说她耍大牌。可周叔你拍的时候最清楚，那条戏她泡在冷水里整整三小时，导演喊卡时她腿都在打颤，还问‘是不是表情不够崩溃？再来一条？’”
老周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水温只有十二度，白露的助理举着暖风机追在她身后，她却摆摆手说“别耽误大家时间”；NG第三条时她呛了水，咳嗽着还在问“我刚才闭眼的时机对吗？”。
那寒冷的水仿佛还在他的记忆中流淌。
“我想让她被看见。”
顾言的声音放轻，像在说一个秘密，
“不是被曲解的片段，是真实的样子。”
老周沉默片刻，突然扯过椅子坐下，噼里啪啦敲了一串密码。
那敲击键盘的声音像是在开启一场正义的战斗。
硬盘指示灯亮起时，他侧过身：
“素材在D盘‘花絮’文件夹，自己挑。我可没帮你啊，是你自己翻到的。”
剪辑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一点，小吴揉着眼睛推门进来时，正看见顾言蹲在地上翻找移动硬盘。
那挂钟的滴答声像是时间的催促。
“顾哥？林导说你借了剪辑室？”
实习生手里还攥着半凉的泡面，
“需要帮忙吗？我剪过vlog......”
“来的正好。”
顾言把笔记本往旁边挪了挪，屏幕上是满屏素材缩略图，他快速地敲击着键盘，每选择一个片段，心里就像燃起一团小火苗，他知道这些画面将是保护白露的有力武器，也是向那些恶意抹黑者最有力的回击。
“帮我挑三条：第一条，她在候场室对着镜子练哭戏，练了十七遍；第二条，副导演说‘这条差不多’，她非说‘再调整下眼神’；第三条......”他喉结动了动，“落水戏最后一条，她从水里上来时，我拍到她攥着拳头咬嘴唇，指甲都掐进掌心了。”
小吴凑近屏幕，鼠标滚轮慢慢往下滑。
那鼠标滚轮滚动的声音像是在探寻真相。
当画面切到白露裹着浴巾，牙齿打颤却笑着对场务说“麻烦再拿条干毛巾，我还能拍”时，他突然吸了吸鼻子：
“原来她真的拼了命地想把戏演好......我之前还觉得，明星嘛，赚那么多钱吃点苦应该的。”
顾言没说话，手指快速敲击键盘。
他知道这条视频需要什么：没有华丽特效，没有煽情配乐，只有最原始的拍摄画面，配上白字字幕——“这不是她的第一次努力，却是你第一次看见”。
凌晨三点，顾言的私人微博小号“影视观察日记”准时发出视频。
他盯着发送进度条从0%跳到100%，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周发来的消息：
“己让场记组几个孩子转发，他们朋友圈有三百多号同行。”
天刚蒙蒙亮时，白露的手机在化妆间炸了。
那手机震动的声音像是胜利的号角。
她揉着刚化好的眼妆，手微微颤抖着点开微博，热搜第三的位置挂着#敬业新人演员#，点进去是那条三分十七秒的视频。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死死地盯着屏幕，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画面里的自己那么陌生又熟悉：在40℃的棚里拍哭戏，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戏服上；蹲在台阶边啃冷掉的盒饭，手里还攥着写满批注的剧本；落水后助理要扶她，她却先去给打板的场务递热水。
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她的心。
她的思绪瞬间飘回到那个酷热难耐的摄影棚，40℃的高温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她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哭戏，汗水湿透了戏服，可她丝毫不敢停下。
“再来一遍，我一定要把这场哭戏练到完美，只有这样才能让观众感同身受。”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坚定而执着。
回忆起这些，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可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在打转。
接着，画面切换到了她蹲在台阶边啃冷盒饭的场景，她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那个时候。
当时她手里紧紧攥着写满批注的剧本，一边往嘴里塞着冰冷的饭菜，一边还在思考着下一场戏的台词和表情。
“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把戏演好，每一个细节我都不能放过。”
她对自己说，那股子倔强和坚持仿佛就在昨天。
而当看到落水戏的画面时，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仿佛又回到了那冰冷刺骨的水中。
每一次从水里上来，她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可她还是笑着对场务说“麻烦再拿条干毛巾，我还能拍”。
“我不能放弃，这点冷算什么，我一定要把这场戏拍好，证明自己的实力。”
她在心里默默地呐喊。
她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涩的感觉从心底涌起，逐渐蔓延到眼眶。
她的手指紧紧地抠着手机边缘，指节都泛白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从这巨大的震撼中稍微清醒一点。
“原来，我的这些努力都被他看在眼里……”
她在心里喃喃自语，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顾言平日里默默关注她的眼神和话语。
“白露姐？”
化妆师举着眉刷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
“该补妆了......”
“等等。”
白露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自己打颤的嘴唇，那触感仿佛让她又回到了那些艰难却又充满希望的拍摄时刻。
她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温暖，就像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她想起昨天收工时顾言说的“我会一首看着你”，原来他说的“看着”，是把所有被忽略的努力都捡起来，拼成最亮的光。
片场的遮阳棚下，顾言正盯着手机刷新数据。
那遮阳棚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视频播放量突破两百万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谢谢”。
转头看，白露站在阴影里，眼尾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泪妆，
“又一次救了我。”
“不是救。”
顾言把手机收进兜里，晨光透过棚布缝隙落在他肩头，
“是让该被看见的，被看见。”
上午十点，“娱乐侦探007”准时发出通稿。
可评论区第一条就是视频链接：“建议看完这个再说话”；第二条是场记小哥的认证微博：“作为当天在场人员，这条落水戏拍了七次，每次都是她主动要求重拍”；第三条更扎心——有网友扒出营销号半年前造谣某小花插足婚姻，最终被平台罚款五万。
中午十二点，微博推送提示：“用户@娱乐侦探007因多次发布不实信息，现予以限流处理”。
而#白露敬业#的话题像团火，从热搜第三烧到第一，整整霸榜二十西小时。
林导的对讲机在此时响起：
“小顾，来我办公室。下一部剧的剧本讨论会，你正式参与。”
顾言跟着林导往办公区走时，瞥见白露正被几个群演围着拍照。
她弯着眼睛笑，发梢沾着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和前世新闻里被PS掉小痣的照片不同，这次，她耳后那颗小痣清晰可见，像颗缀在星光里的朱砂。
而在城市另一头的写字楼里，某个匿名账号看着热搜数据，指节重重叩在键盘上。
对话框里躺着未发送的消息：“查顾言，查他的所有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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