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盯着手机屏幕上陆浩的消息,手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像是某种节奏复杂的鼓点。
李然要去孤儿院调取档案——那是他十二岁之前生活的地方。
老院长去年刚刚去世,档案室铁皮柜的钥匙如今在会计王阿姨手里。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座老楼特有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泛黄的照片,纸面粗糙,边角有些卷曲。
照片背面是老场记用蓝墨水写的“小言加油”,指尖划过字迹时,仿佛能感受到笔尖压过的凹痕。
心跳反而平静了下来,像湖面被风吹皱后又归于宁静。
“莲子羹要凉了。”白露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他紧绷的神经。
她端着瓷碗走近时,空气里飘来淡淡的甜香,带着桂花的清冽。
他抬起头,看见她正把盛好的瓷碗推过来,羹汤表面漂浮着几点金桂,是她特意撒上去的——前世她总说,甜汤里没有桂花,就像戏文里少了压轴唱段。
“你早就知道李然在调查我。”顾言没有接过碗,反而握住了她端碗的手。
她的手背上有今天拍武戏时蹭到的红印,皮肤微热,像被阳光晒过的石板。
他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她为了节省药钱,总是用冰敷着继续拍戏。
那种刺骨的寒意,他至今还记得。
白露垂眸看着交叠的双手:“昨天他让助理问我,‘顾编剧平时都看什么书’。”她抬起眼时,眼尾的痣跟着翘了起来,像一弯新月,“我告诉他,你总是在看《剧作结构十五讲》。”
顾言喉结动了动,喉咙干涩,像是吞下了某种苦涩的情绪。
前世的今天,她正蹲在楼梯间哭泣,手机里是经纪人发来的“演技差”通稿截图;今生她却能笑着替他挡枪,像一棵被风雨打过却把根扎得更深的树。
“明天早上八点。”他松开手,打开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夹,“我会把李然这五年策划的黑稿证据寄给行业协会和六家媒体。”
屏幕的蓝光映照着他略显苍白的脸,“2016年打压新人歌手的‘陪酒’通稿,2018年抹黑某导演的‘学术造假’热搜,还有……”他点击鼠标,弹出一张截图——2020年白露“插足闺蜜恋情”的黑通稿,“你被骂得最狠的那三波,全是他的团队写的。”
白露的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的日期,冰冷的玻璃触感让她想起那天在剧组化妆间的镜子,同样冷得刺人。
她记得那天在剧组,她躲在化妆间里不敢出去,助理小桃红着眼眶说“热搜又买了三次”;她记得经纪人劝她“忍忍就过去了”,可忍到最后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和母亲偷偷抹的眼泪。
此刻她望着顾言整理的资金流向图,每条灰色线条都连着“然策文化”的账户,突然笑了:“所以你让陆浩录的,是他承认买热搜的证据?”
“不全是。”顾言调出录音文件,“他问苏婷‘顾言最近是不是在调查我’,问陆浩‘顾言孤儿院的档案谁管’——这些足够证明他有明确的打击意图。”他合上电脑,“加上我让人从广告公司调取的发稿记录,还有银行流水里的‘咨询费’,够他受的了。”
窗外传来夜猫的叫声,凄厉而孤独,像是黑夜中的一道裂痕。
白露忽然起身,从包里摸出一个U盘:“我让人查了他公司的云盘,上周他助理误把加密文件夹共享给我了。”
她晃了晃U盘,金属外壳在灯光下闪了一下,“里面有他和营销号的聊天记录,还有……给狗仔的打款凭证。”
顾言愣住了,一时语塞。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银边,像一层薄霜落在柔软的柳枝上。
他想起前世她总说自己“笨”,连合同都要看三遍才敢签;原来她不是笨,只是把聪明用在了该用的地方——比如偷偷记住助理输密码时的手势,比如在剧组里谁都不得罪却谁都真心待她。
“所以现在……”白露把U盘放在他的手心里,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头一颤,“收网。”
凌晨西点,顾言站在快递柜前。
手机屏幕的冷光中,他看着六个不同地址的快递订单一一显示“己投递”。
风卷着落叶扑在他的腿上,带来一丝潮湿的泥土气息。
他摸出烟盒又放下了——老场记说过,抽烟的人手指会抖,写不出好剧本。
上午九点,行业协会的电话打进李然办公室时,他正在看孤儿院发来的档案扫描件。
顾言的成长记录里夹着一张表扬信,是十岁时帮食堂阿姨搬大米得到的,他皱着眉刚要关掉,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李总监,麻烦下午两点到协会说明情况。”电话那头的声音像一块冰,“关于你公司涉嫌操纵舆论的举报。”
李然的手一抖,档案盒“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去捡,瞥见最底下的资金流向图——那些被他用“项目费”掩盖的转账,此刻在阳光下清晰得刺眼。
他猛地抓起手机打给营销号负责人:“把昨天的聊天记录删了!快!”
可等他赶到协会时,微博己经炸开了。
#娱乐圈黑稿产业链#挂在热搜第一,配图是他公司账户给营销号打款的截图,配文:“谁在为恶意造谣买单?”评论区里,被他打压过的新人歌手发长文,被抹黑的导演晒出当时的律师函,连去年被他买通说“白露耍大牌”的群演都站出来道歉。
下午三点,剧组会议室里。
导演张宏的额头挂着汗珠,他盯着手机里协会的通知,突然提高了声音:“我根本不知道李然在搞这些!他说改剧本是为了过审,谁知道……”
“过审?”苏婷“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她手里攥着被李然改过的剧本,“第三幕加的‘女主耍大牌摔道具’情节,是过审还是抹黑?你作为导演,看不出这是故意丑化演员?”
陆浩站在窗边,手指着口袋里的录音笔。
他想起顾言帮母亲联系专家时说的“治病要紧,钱我先垫”,想起李然昨天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好查顾言”时的假笑,突然开口:“张导,上周你还说‘李总监的建议很专业’。”
张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看向李然,后者正盯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负面新闻,手指关节捏得发白。
“我辞职。”陆浩把工牌拍在桌上,“这个剧组,我待不下去了。”
会议室里瞬间乱作一团。
场记撞翻了保温杯,茶水渗进了剧本;副导演小声劝张宏“先稳住”;苏婷红着眼眶翻出李然改过的所有场次,逐条念给在场的人听。
李然看着这一切,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辞去策划总监职务。”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扫过众人时,眼神在顾言脸上顿了顿,阴鸷得像一把淬毒的刀,“但我警告某些人——”
“李总监。”顾言打断他,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前世被场记板砸出的淡疤,“我看过你给营销号的指令。”他掏出手机,打开录音文件,“你说‘把白露的哭戏剪得像假哭’,说‘多买几个营销号带#花瓶#标签’。”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李然的脸刷地变白了。
“我不怪你。”顾言往前走了一步,“毕竟你只是收钱办事。但我希望……”他盯着李然发红的眼睛,“下次再有人找你写黑稿时,能想起今天——”他指了指墙上的剧组通告,“想起这里本该是造梦的地方,不是屠宰场。”
李然没有说话。
他抓起外套,撞开会议室的门。
风卷着他的西装下摆,像一面投降的旗帜。
晚上十点,片场天台。
白露抱臂靠着栏杆,脚下是剧组还在补拍的灯光,像撒了一把星星在地上。
远处的吊车灯光忽明忽暗,像是呼吸中的起伏。
顾言走过来时,她转身问道:“你到底是谁?”
他没有说话,望着远处的山影。
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模糊不清,但风中似乎还飘着老馄饨摊的香气。
“我十二岁前在孤儿院。”他说,“老院长总说‘戏比天大,人比戏真’。后来做群演,场记老张教我‘镜头不会说谎,说谎的是拿镜头的人’。”他转头看着她,眼睛里有星光在闪烁,“所以我知道,你在《朝歌》里的哭戏不是假的——你为那个角色哭了三个晚上,我蹲在化妆间外听着。”
白露愣住了。
她想起拍《朝歌》时,有天凌晨三点从化妆间出来,看见场记板旁蹲着一个男孩,手里攥着一本《剧作教程》。
当时她以为他是偷懒,现在才明白,他是在等她哭完,好进去收拾被她哭湿的纸巾。
“所以你接近我……”
“是一见钟情。”顾言笑了,“第一次见你在《朝歌》片场,你蹲在地上给受伤的群演贴创可贴,阳光照在你的发梢上,我就想——”他摸出兜里的照片,是前世白露坠楼前的最后一条微博截图,“我想把你说的‘光’,亲自带到你面前。”
风掀起白露的发尾,带着夜晚特有的清凉。
她望着他眼里的坚定,突然伸手抱了抱他。
他身上有淡淡的墨香,是白天改剧本时沾上的,还有一丝旧纸张的气息。
“明天有个临时通告。”她贴着他的肩膀说,“原定的女二号突然生病,导演让我去试戏。”她顿了顿,“但那个角色……是个反派,需要会打长鞭。”
顾言后退半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我教你。”
月光漫过天台的栏杆,在两人脚边铺成一条银色的路。
远处传来场记喊“收工”的声音,混着器材车的吱呀声,像一首不太工整却温暖的歌。
而在剧组仓库里,李然的助理正翻着他留下的箱子。
最底下有一个牛皮纸袋,上面写着“顾言 弱点”——里面是孤儿院的档案,还有一张老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蹲在台阶上,怀里抱着一只瘸腿的猫。
助理刚要合上纸袋,手机突然震动。
是营销号发来的消息:“有狗仔拍到顾言和白露在天台,标题我拟好了——#神秘编剧与新人演员深夜密谈#”
助理的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犹豫了片刻,还是退出了对话框。
他想起今天会议室里顾言说话时的眼神,想起白露抱着保温桶等顾言时的模样,突然把照片塞回纸袋的最底层。
有些黑稿,该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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