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记分牌上的数字定格在32：42。
九班领先10分，沈砚辞一个人包揽了三班32分中的26分，几乎凭一己之力扛着球队。
场上球员大汗淋漓地往下走，三班的队员都累得够呛，脸上满是沮丧和不甘。
赵明更是垂头丧气，汗水浸湿了额发，黏在额头上，眼神躲闪着沈砚辞的方向，他知道自己拖后腿了。
沈砚辞是最后一个走下来的，他随手掀起球衣下摆擦了下满脸的汗水和灰尘，露出轮廓分明的腹肌线条。
汗水沿着脊背的凹陷汇聚成细流滑入运动短裤的腰际，他胸膛起伏得比任何人都剧烈，呼吸粗重，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线条凌厉的脸颊和脖颈上淌下来，在灯光下闪着光。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不是因为体力消耗，而是因为焦躁，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坚定地扫过垂头丧气的队友，安慰的看了一眼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赵明。
他走到场边临时搭的休息区，猛地拽过一瓶冰镇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就往嘴里灌。
“咕咚！咕咚！”喉结剧烈地滚动，冰冷的液体冲淡不了他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炸开的憋闷火气。
队友们那些眼神防守、跑位失误、关键传球被断……一幕幕在他脑子里闪回，他分析着接下来赢的可能。
水珠顺着他微张的嘴角滑落，滴在锁骨上，他喘着粗气，胸膛依然起伏剧烈，捏着空了一半矿泉水瓶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咬着牙，额角因为极度克制而绷起青筋，硬生生将内心里的急躁感狠狠摁了回去。
就在这时，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靠近。
苏杏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和一个……小小的、白色的东西，她走到沈砚辞面前，停下脚步。
她的位置恰好挡住了他前方刺眼的阳光，沈砚辞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模糊的视线里，是那张被汗水洇湿的碎发遮住了小半的脸，还有那双……此刻平静得像无风古井的眼睛。
周围的喧嚣似乎远去了一瞬。
苏杏微微弯腰，将手里那瓶完好的冰水，轻轻放在了沈砚辞脚边，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任何迟疑。
“给你的。”
沈砚辞灌水的动作猛地停住，塑料瓶在他掌中发出刺耳的“嘎吱”声，瓶身彻底变形。
他目光死死地钉在那瓶崭新的、冒着丝丝寒气的矿泉水上，又缓缓移到苏杏那张脸上，想从她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嘲讽或者怜悯。
像她平时那样客观冷静地点评一句“单打独斗效率低下”或者“战术执行混乱如麻”。
没有。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苏杏首起身，目光并没有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或捏得发白的指关节上多停留一秒。
她的视线反而落在他因为灌水动作而微微抬起、露出了左边小臂的地方。
一块硬币大小的暗红色擦伤，在汗水的浸润下，伤口边缘微微泛红，是新伤，不知是刚才哪个凶狠的拼抢造成的。
沈砚辞浑身都绷紧了，一种被看透、被首指要害的莫名烦躁再次涌起，他想说点什么难听的、刺耳的话，把这副“冰块脸”狠狠砸开。
可下一秒。
苏杏的指尖动了动，那只拿着小小白色东西的手抬了起来，不是指向他，也不是递给他。
她微微弯腰，将那小小的一团，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棉柔纸巾，安静地、轻轻地放在了他脚边那瓶冒着寒气的矿泉水瓶旁边，纸巾压得很平。
动作快得如同蝴蝶点水。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再看沈砚辞一眼，也没有去看那块刺眼的擦伤。
她只是首起身，表情依旧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地转过身，走向旁边围在一起听教练布置战术的同学堆，如同只是路过一样。
周围的嘈杂声浪瞬间又涌了回来，矿泉水瓶被捏碎的声音，三班队员大口喘息的声音，九班那边轻松谈笑的声音……
沈砚辞僵在原地，他低下头。
脚边，那瓶崭新的冰水正丝丝冒着冷气，旁边，那张不起眼的白色棉柔纸巾，平平整整地躺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那张纸巾……
沈砚辞的目光黏在上面。
她刚才……放下纸巾时，眼睛是不是……飞快地掠过了他小臂上那块突兀的擦伤？然后她就把它放在了水边？
像是……某种无声的暗示？
那团火气像是一下子被冻住了。
他胸膛依旧起伏剧烈，汗水依旧不断滚落，但心里那股无处发泄、暴躁地想毁灭一切的焦躁，不知怎的，像是突然被戳破了一个针眼大的小孔。
气咻咻地……泄出来一点，他的心情被抚平了。
下半场比赛的哨声再次撕裂空气，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沈砚辞踏上球场时，依旧顶着一张臭脸，汗水顺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滚落，眼神冷硬得像块冰。
但他走到赵明旁边经过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赵明。”
声音不高，沉沉的，带着点没睡醒的鼻音，却清晰地砸在赵明耳朵里。
“盯死九班那个穿11号的那个稍微矮一点的后卫，他运球习惯性左晃右突，变向喜欢先沉左肩。别老想着扑，站稳，踩住他右手突破路线。”
语气是惯常的不耐烦，甚至有点训斥的意味，但内容……
赵明愣了一瞬，还没从沈砚辞居然没对他破口大骂中回过神，身体却己经下意识地绷紧，目光迅速钉在了九班那个动作花哨的11号身上，沉左肩？突破习惯右手？
沈砚辞拍了拍他的肩：“加油班长，说句违心的话，你的球其实打的不错。”
赵明尴尬的笑了笑，心想你还不如不说。
球权开出来，九班后场发球。
果然，又是11号后卫带球组织进攻，他习惯性地做了一个向左突破的假动作，身体晃动夸张，肩膀作势下沉，赵明脑子一懵，脚下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跟丢重心！
11号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假动作没骗开赵明，脚步瞬间变向，右脚一蹬就要强突赵明右侧。
就是现在！
赵明脑子里轰的一声，响起沈砚辞那句“踩住他右手突破路线”，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整个身体重心猛地右倾，如同沈砚辞附体一般，右脚狠狠踏前一步。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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