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环某栋摩天楼顶层被改造成了临时秀场后台,空气里充斥着定型喷雾的化学气味、高级香水的尾调、以及模特们快速换装带起的急促气流。后台灯光惨白,映照着各种肤色的完美胴体和设计师们紧绷的脸。
沈煜白熟门熟路地穿过堆满衣饰的狭窄通道,身后跟着略显局促的江怀安。
“喏,快看!苏晚大模特!”沈煜白用胳膊肘捅了捅江怀安,指向一个角落。
苏晚正站在一面巨大的化妆镜前,闭着眼让化妆师给她补最后的高光。她身上是一件极其繁复的、融合了未来感与岭南窗棂元素的压轴礼服,灯光下,银线绣出的抽象窗格图案流淌着冷冽的光泽。
“啧,林薇设计的这衣服…确实也就苏晚这身段能撑住了,换个人就是灾难。”沈煜白啧啧称奇,掏手机就想拍照,“这不得发个朋友圈…”
“别闹。”江怀安低声制止,目光始终没离开苏晚。
秀导拿着大喇叭在喊最后倒计时,后台气氛瞬间绷紧到极致。苏晚睁开眼,镜中的眼神瞬间切换成一片冰冷的、拒人千里的空茫——那是属于顶级模特的职业铠甲。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踩着那双恨天高,走向T台入口,裙摆摇曳生辉。经过他们身边时,带起一阵带着冷冽香气的风。
沈煜白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目光沉凝的江怀安,桃花眼一转,计上心头。他一把揽住江淮安的肩膀,压低声音:“木头!多好的机会!等秀结束,我组个局!让林薇把苏晚叫上,就说…庆祝苏晚压轴成功!放心,哥们儿给你打掩护!”他挤眉弄眼,一副“包在我身上”的笃定。
私密粤菜馆
秀结束后的喧嚣渐渐平息。一家藏在中环老巷深处的私密粤菜馆包间里,气氛却有点微妙。精致的虾饺、烧卖冒着热气。
林薇挨着苏晚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新大陆的猫,在沈煜白、江怀安和苏晚之间来回扫视。
“行啊沈煜白,”林薇用手肘撞了撞旁边正殷勤给苏晚布菜的沈煜白,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你这‘活’是越来越会整了哈!看个秀都能整成‘庆功宴’,还自带僚机?”她下巴朝安静剥着白灼虾的江怀安扬了扬,“这‘掩护’打得,够敬业的!”
沈煜白被戳穿也不恼,反而得意地挑眉:“那是!薇薇,学着点!这叫策略!为兄弟两肋插刀,懂不懂?”他把一块晶莹的烧卖夹到林薇碗里,“多吃点,堵上你的嘴!”
苏晚小口喝着炖得奶白的鲫鱼豆腐汤,热气氤氲了她有些疲惫的脸。她没接沈煜白的插科打诨,只是对林薇和江怀安礼貌地笑了笑:“谢谢啊。”
江怀安将剥好的虾肉轻轻放进苏晚面前的骨碟里,动作自然流畅。他推了推眼镜,看向苏晚,声音温和:“很辛苦吧?最近行程应该特别紧吧。”
苏晚握着汤匙的手指收紧了一下。她抬眼,对上江怀安镜片后关切的目光。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有些低哑,“刚结束巴黎高定周回来,无缝衔接这场秀,还有几个广告拍摄排着队。”她揉了揉太阳穴,“有时候感觉…像个连轴转的陀螺,停不下来。”
“身体是根本。”江怀安的声音沉静而有力,带着医者的专业和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再忙也要找时间喘息。弦绷得太紧,容易断。”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睡眠或者胃口不好,可以试试睡前用温水泡脚,放点陈皮或者艾草,安神助眠。”
沈煜白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江怀安一脚,眼神疯狂示意:木头!谁让你开医嘱了!约她啊!约下次见面啊!
江怀安被踢得一怔,对上沈煜白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又看看苏晚略带倦容却依旧美丽的脸庞,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罕见的无措和…恍然大悟。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林薇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差点笑出声。她凑近苏晚耳边,用气声说:“晚晚,你看这两个男的,一个像上蹿下跳的猹,一个像刚出土的兵马俑,绝了!”苏晚闻言,唇角也忍不住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冲淡了些许疲惫。
饭局在沈煜白锲而不舍的活跃气氛和林薇精准的吐槽中结束。送苏晚和林薇上车后,沈煜白一把勾住江怀安的脖子,痛心疾首:“阿安!我的哥!你是真木头啊!多好的机会!苏晚都跟你说压力大了,你就不能顺着说‘那改天一起放松一下’?非得给人开泡脚方子?”
江怀安被勒得微微皱眉,路灯的光在他镜片上划过一道冷光,他沉默了几秒,低声道:“我只是…不想她觉得唐突。”
“唐突个屁!”沈煜白松开他,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肩膀,“追姑娘要的就是恰到好处的‘唐突’!温水煮青蛙?等你煮好,黄花菜都凉了!听我的,现在就给她发短信!约!明天!后天!大后天都行!别等!”
江怀安站在潮湿的夜风里,看着沈聿白因为激动而发亮的眼睛,又想起苏晚揉着太阳穴说“停不下来”的样子。他摸出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在掌心留下清晰的触感。他点开苏晚的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着。屏幕上微弱的光映着他沉静的眉眼。
最终,那条信息在第二天清晨才发出去。内容极其简洁,带着江怀安式的严谨和…一点笨拙的试探:
【苏小姐,打扰了。深水埗有家老陶艺工作室。有没有兴趣体验一下捏陶放松,周末下午三点,我在‘陶然居’等你。如果不方便,不必勉强。 江怀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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