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媒婆的花布裙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绣着并蒂莲的鞋尖。
她见甄英俊踢着拖鞋跑过来，立刻堆出比蜜饯还甜的笑：“甄少爷可算来了！这位是城东三进院子的主子，说您是江湖上最讲信用的，非要亲自谈。”
戴斗笠的男人抬起手，斗笠边缘垂下的纱帘被风撩开一线，露出半张泛青的脸——像是连夜没睡。
他把画轴往甄英俊怀里一送，动作急得差点戳到对方鼻尖：“画轴里是地契、房契、宅基图，全盖了官府大印。您要嫌麻烦，现在就跟我去衙门过契。”
甄英俊的手指刚碰到画轴，系统提示音就“叮”地炸响：“检测到目标宅产含‘无主债契’隐患，建议宿主启动【防御性谈判】。”他眼皮一跳，表面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踉跄着后退半步，手肘“不小心”撞翻张媒婆的竹篮。
“哎呦喂我的枣子！”张媒婆蹲下去捡，甄英俊借机扫了眼男人腰间——玉佩是墨玉镂空双鱼，和上个月被他碰瓷过的“铁鞭门”二当家腰间的一模一样。
那二当家放高利贷逼死过绣娘，他当时装晕讹了二十两银子。
“三进院子市价三百两，您说低三成，是一百八？”甄英俊把画轴往怀里一拢，鞋底碾住颗滚到脚边的枣子，“可我听说铁鞭门最近在清账……”
戴斗笠男人的喉结动了动，纱帘下的眼睛猛地收缩。
他突然扯下斗笠，露出左脸狰狞的刀疤：“甄大侠好眼力！我家主子欠了铁鞭门债，急着变卖家当填窟窿。这宅子风水好，前院有百年老槐，后院能挖井——”
“一百五。”甄英俊打断他，指尖敲了敲画轴，“我替您填了铁鞭门的债，再额外给五十两辛苦费。”他瞥见黑炭头从街角转过来，故意提高声音：“黑炭头，去把阿福喊来，让他带本《江湖骗术三百例》——我得防着有人拿假地契骗我这老实人。”
刀疤男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盯着黑炭头腰间明晃晃的短刀，又看了眼甄英俊怀里鼓鼓囊囊的地契（其实是上午刚收的房租），突然一跺脚：“成交！但得现在就去衙门！”
半个时辰后，甄英俊捏着新到手的永业契，站在城东三进院子的青石板上。
朱漆大门上还挂着前主人的“积善堂”匾额，被他用袖子擦了擦，转头对阿福道：“把‘咸鱼山庄’的金漆匾挂上，要挂正了——歪半寸都显不出咱们的体面。”
剪彩仪式定在卯时三刻。
阿福天没亮就带着小徒弟们扫院子，青石板缝里的青苔都擦得发亮；小鱼儿抱着红绸站在台阶上，鼻尖沾了点金粉，那是他偷偷往剪子上抹的，说是“沾沾师父的福气”；黑炭头带着八个护卫在墙根巡逻，刀柄上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响——上回有人往武馆扔粪蛋，这回他说“要让江湖人知道，碰咸鱼山庄的瓷，得先过老子的刀”。
晨雾刚散，宾客就陆陆续续来了。
卖糖葫芦的老张挑着担子挤在前排，非说要“见证恩人当首富”；上次被甄英俊调解过纠纷的布庄老板娘捧着两匹织金缎，说是给山庄做窗幔；最显眼的是骑青骓马而来的青莲剑主，剑鞘上的银饰擦得能照见人影，见了甄英俊就抱拳：“甄老弟，我原以为你只会躺平，没想到……”
“没想到我能把收租做成江湖新规矩？”甄英俊笑着递过茶盏，目光扫过门口挤成一团的百晓生——那家伙正踮脚往屋里张望，笔杆子在本子上飞转，“剑主您且看，等会我要说的话，保准您更意外。”
卯时三刻的梆子刚响，阿福扯着嗓子喊：“吉时到——剪彩开始！”
红绸“唰”地展开，“咸鱼山庄”西个鎏金大字在晨光里晃得人睁不开眼。
小鱼儿捧着檀木盘跑上来，盘里的剪刀包着红布，他跑得太急，鞋跟卡进砖缝，差点摔个狗啃泥。
甄英俊眼疾手快捞住他后领，就听小徒弟带着哭腔喊：“师父！我、我想跟您学碰瓷绝技！上次王二赖偷鸡，我按您教的装晕，可他跑太快，我额头都磕青了……”
围观人群哄笑起来。
甄英俊揉了揉小鱼儿的发顶，接过剪刀时故意用指节敲了敲他额头：“学绝技前先学稳当——你师父我当年装晕，能在青石板上躺半个时辰不眨眼睛。”他转头看向宾客，声音突然拔高，“不过啊，今天这剪刀，剪的不只是红绸，是江湖的老规矩！”
“甄大侠这是要改规矩？”百晓生的笔杆子戳破了纸页，“有人说您背叛江湖，专赚银钱，您怎么看？”
甄英俊握着剪刀的手一顿，目光扫过前排攥着糖葫芦的老张、抹眼泪的布庄老板娘，还有青莲剑主腰间那把染过血的剑。
他突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首到黑炭头紧张地按住刀柄，才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道：“背叛？我这是给江湖添条活路！打打杀杀能护人一时，可收租、调解、帮人解决鸡毛蒜皮——这才是护人一世！”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成一片金光：“恭喜宿主达成终极成就——‘咸鱼首富’。累计咸鱼点数突破十万，解锁【无敌收租光环】（范围内租客自动交租，拖欠者触发社死惩罚）。”
甄英俊的手微微发颤。
他想起刚入咸鱼派时，在破庙啃冷馒头的日子；想起第一次碰瓷被人踹肚子，系统提示“社死”时当众放的响屁；想起阿福第一次帮人调解成功，攥着五文钱跑回来时眼里的光。
他举起剪刀，红绸“咔嚓”断开的瞬间，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甄首富！”“咸鱼大侠！”“房东老爷！”
夜幕降临时，甄英俊独自爬上山庄顶层的望星阁。
晚风掀起他的衣摆，绣在衣襟上的咸鱼被月光镀了层银边。
脚下的城市灯火通明，卖馄饨的挑子、打更的梆子、归家的马蹄声，混着不知谁家飘来的红烧肉香，织成一张热腾腾的网。
“我只想买宅收租，”他对着月亮喃喃，“没想到……”
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百晓生的声音顺着楼梯飘上来：“甄老弟！北漠的飞鸽传书！三年一度的‘义侠大会’要开了，他们说……说您这种‘新派义侠’，得去讲讲收租经！”
甄英俊望着被马蹄声惊起的夜鸟，忽然笑了。
他摸出怀里的地契，月光下“永业”二字泛着暖光。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可从今天起，多了个躺着也能赢的咸鱼首富——至于北漠的义侠大会？
“阿福！”他冲楼下喊，“把新收的那套狐皮褥子找出来！北漠冷，咱们得带着‘咸鱼山庄’的规矩，去讲讲怎么在冰天雪地里收租！”
月光漫过“咸鱼山庄”的金漆匾额，将西个字照得亮堂堂的。
远处传来打更声，混着某个醉汉的吆喝：“我不当大侠，我只当房东！”这声音飘得越来越远，最终融入江湖的烟火里，成了新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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