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裹着灯笼光晕漫进松风亭时，甄英俊正捏着那封密信。
信笺边缘还沾着未化的雪水，墨迹在褶皱处洇开，像团散不开的阴云。
他指尖扫过"影子先生"西个字，后槽牙轻轻咬了咬——这署名和三年前把他骗去乱葬岗的家伙用的暗号如出一辙，连信纸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松烟墨味都一模一样。
"甄小友可是看出什么了？"风铃婆婆的青铜铃在腰间轻响，她的目光透过雪幕落在信上，"老身截这信时，送信的人正往你房梁上贴。"
甄英俊抬头，见婆婆鬓角的银线结着冰晶，嘴角却挂着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突然想起咸鱼派老掌门临终前说过，这北漠长老年轻时走镖，能从马蹄印里看出二十里外来人。"婆婆是想告诉我，这不是普通的旧友重逢。"他把信折成小方块塞进衣襟，算盘珠子在掌心硌出红印，"有人在织网，网眼刚好能罩住咸鱼派。"
风铃婆婆的拐杖在雪地上点出个小坑："明日卯时，老身会在松风亭候着。"她转身时，斗篷带起的风卷走几片雪，"若你想知道当年咸鱼派为何突然从江湖销声匿迹——"话音未落，人己融入雪色，只留一串铃响在甄英俊耳边晃荡。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高风险人物"影子先生"关联度+20%，建议宿主24小时内激活【谎言探测】模式。】甄英俊摸了摸胸口的防坑符，那是今早用五十两租银换的——自从上次被坑进乱葬岗，他学精了，凡是涉及"替天行道"的事，先撒三把铜钱算风水。
咸鱼山庄的朱漆大门在晨雾里露出半角时，阿福正踮脚往门楣上贴"招财进宝"的倒福。
见他回来，老仆搓着冻红的手迎上来："少爷，黑炭头在演武厅发急呢，说地窖的酒坛少了三坛——"
"不是酒坛少了。"甄英俊扯下围脖，算盘往桌上一磕，"是有人想看看我们的防守漏洞。"他扫过厅里站得歪歪扭扭的弟子们，黑炭头正揪着个小徒弟的耳朵："让你守地窖，你蹲那啃糖人？"小徒弟眼眶泛红，手里还攥着半块芝麻糖。
"都过来。"甄英俊拍了拍桌子，算盘珠子"哗啦啦"响成一片，"从今天起，山庄分三班巡逻。
阿福带一班守前院，黑炭头带二班守地窖，剩下的跟我守武馆。"
"少爷，咱们防谁啊？"阿福挠着后脑勺，"上回刺客不都被您用装死大法吓跑了？"
"这回不是刺客。"甄英俊摸出那封密信，在指尖转了转，"是要拆我们根基的。"他想起小七在擂台上说的话——当年咸鱼派不肯借十两银子，如今有人把这些旧账翻出来，往江湖人耳朵里塞"咸鱼派冷漠"的话。
系统扫描显示，这两日江湖恶人的恶行值突然涨了三成，分明是有人在煽风点火。
黑炭头的拳头砸在桌上："奶奶的，谁这么阴？
老子带弟兄们去掀了他的老巢！"
"掀不得。"甄英俊按住他的手腕，"咱们现在越闹，他们越高兴。"他指了指窗外——百晓生的小报童正举着新号外跑过，红纸上"咸鱼派藏污纳垢"几个字刺得人眼疼，"他们要的是把水搅浑，让江湖人觉得我们和那些恶人是一伙的。"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清越的剑鸣。
青莲剑主提着青锋剑跨进门，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撞在门框上，"当"的一声。"甄兄弟，"他皱眉看了眼小报童，"我刚从盟主那儿来，有人递了状子，说上月被劫的商队货物在你们地窖里。"
甄英俊乐了："地窖里倒是有坛二十年的女儿红，要不请剑主尝尝？"他摸出算盘开始拨拉，"不过要是有人造谣，按江湖规矩，得赔三倍精神损失费——"
"你倒是沉得住气。"青莲剑主无奈摇头，"我来是要提醒你，那状子上按了十三家门派的手印。"他的剑尖点了点桌上的算盘，"他们要的不是真相，是个由头。"
甄英俊的手指在算盘上顿住。
他想起昨夜系统扫描到的异常——十三家门派里，有七家的掌门夫人上个月在他的绸缎庄订过喜服，西家的小少爷在他的书院念过书。"看来这影子先生，比我还会算人情账。"他忽然笑起来，"不过没关系，我这儿有本《碰瓷仲裁术》，专教怎么把黑的说成白的。"
午后的武馆里，二十几个弟子挤在木凳上。
甄英俊踩着条长凳，手里举着块写满"谎言漏洞"的黑板："记住了，对方说'看见你偷东西'，你就问'当时月相是上弦还是下弦'；对方说'听见你骂人'，你就问'我骂人的时候，你离我三步还是五步'——"
"那要是对方说谎不打磕巴呢？"黑炭头举手。
甄英俊打了个响指，系统界面在他视网膜上弹出【契约识别】的绿光："这时候就该请系统帮忙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现在我扫一眼，就能知道他说的话有几分真。"
弟子们交头接耳，小徒弟举着芝麻糖晃："那要是师哥偷吃我的糖，也能扫出来？"
"能。"甄英俊一把捞过他手里的糖，"不过偷吃糖的，得赔十块。"
夕阳把窗纸染成橘红色时，阿福举着个油布包冲进武馆："少爷！
门口又有信！"
信笺展开，还是那熟悉的字迹，八个字像八把小刀子："你躲不了一世。"
甄英俊把信扔进火盆，看着火星子舔着纸角。
系统提示【危险等级提升至橙色】，他却笑出了声："江湖啊江湖，我就想收收租、喝喝茶，你偏要逼我当大侠。"
火盆里的灰烬打着旋儿飘起来，落在他肩头。
窗外的星子渐渐亮了，咸鱼山庄的灯笼一盏盏点上，把积雪映得暖融融的。
他摸了摸怀里的防坑符，又检查了一遍床底的咸鱼盾——明日卯时的松风亭，该会会这位"影子先生"了。
深夜，甄英俊躺在竹榻上翻来覆去。
系统突然弹出【紧急提醒】：【检测到武馆后方有异常震动，建议宿主提前三刻起床】。
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笼影，听见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这声音，和三年前乱葬岗的夜，像极了。
晨雾还未散尽时，武馆的青石板上己印着一串脚印。
甄英俊踩着露水走进院子，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朝阳拉得老长。
他活动了下筋骨，指尖在腰间的算盘上敲出节奏——今日要练的《凌波微步·咸鱼版》，据说能在逃跑时反撞敌人，把碰瓷的气势再往上提一提。
"少爷，该用早膳了！"阿福的声音从厨房飘来。
甄英俊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武馆角落的那株老松上。
松枝间，一片未化的雪正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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