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钟馗和苏璃己来到城郊的乱葬岗。这里杂草丛生,断碑残垣间散落着破碎的陶瓮,腐臭的气息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传闻每逢月圆之夜,此处便会传出呜咽之声,而今日,连最胆大的樵夫都绕道而行——昨夜城隍庙闹鬼的消息,早己像长了翅膀般传遍大街小巷。
“时辰到了。”苏璃抬手拨弄发间玉簪,簪头的夜明珠突然发出幽蓝光芒。她将古琴横于膝上,指尖轻挑,一曲空灵的旋律骤然响起。随着琴声,地面开始震颤,原本平整的土地如沸腾的水般翻涌,一道漆黑的裂缝缓缓张开,裂缝中涌出的不是泥土,而是泛着磷火的黑色雾气。
钟馗握紧降魔杵,却见苏璃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瓶口对着裂缝轻轻一倒。瓶中流出的不是液体,而是无数金色光点,宛如夏夜的萤火虫。光点飘入雾气,竟勾勒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石阶,每级台阶上都刻着古朴的符文,在微光中忽明忽暗。
“这是?”钟馗挑眉。
“黄泉路的接引咒。”苏璃将空瓶收入怀中,“若无此咒,凡人踏入便会被幽冥之气腐蚀成白骨。不过……”她话音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钟道长身为天师府传人,说不定能撑过三息。”
“三息?”钟馗哼笑一声,率先踏上石阶,“姑娘待会儿可别吓得躲在我身后哭鼻子。”
石阶冰凉刺骨,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千年玄冰上。雾气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人影,有的身着华服,有的衣衫褴褛,他们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却在与钟馗错身时,突然齐刷刷地转头,空洞的眼窝中亮起幽绿的光。
“生人气息……”“不该来此……”“留下吧……”呢喃声从西面八方涌来,仿佛无数丝线缠绕在耳畔。钟馗运转道力,降魔杵泛起金光,那些人影瞬间化作青烟消散。可还未等他松口气,前方的雾气突然凝成一张巨大的鬼脸,血盆大口首朝他咬来!
“小心!”苏璃的琴声陡然急促,无数音波化作利刃,将鬼脸斩成碎片。然而碎片并未消失,反而重组为更多小鬼,张牙舞爪地扑来。
钟馗挥舞降魔杵,金光所到之处小鬼纷纷溃散,但新的小鬼又不断从雾气中诞生。他余光瞥见苏璃闭着眼,神情专注地抚琴,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持续施为对她消耗极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钟馗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降魔杵上,金光暴涨三丈。他大喝一声,奋力一挥,一道金色洪流冲开雾气,前方的景象顿时清晰起来: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古道横在眼前,道旁的忘川河翻涌着墨色浪花,河中漂浮着无数惨白的手臂,正奋力朝着岸边抓来。
古道上方悬着一轮血色圆月,月光所照之处,道路两侧密密麻麻插满招魂幡,幡上的符文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响,宛如无数人在窃窃私语。远处,一座巨大的牌坊若隐若现,牌坊上“黄泉路”三个大字泛着幽幽紫光,仿佛在警告擅入者。
两人刚踏上古道,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青铜锁链破土而出,如灵蛇般缠向他们。钟馗挥舞降魔杵斩断锁链,却发现断口处迅速长出新芽,锁链反而越缠越多。苏璃见状,指尖在琴弦上快速滑动,琴声化作金色光网,将锁链暂时困住。
“这些锁链被下了幽冥咒,普通方法无法斩断!”苏璃大声喊道,“必须找到咒印源头!”
钟馗目光如炬,很快发现远处的招魂幡阵中有一处符文格外明亮。他猛地跃起,降魔杵带着万钧之力砸向符文。“轰!”一声巨响,符文炸裂,锁链瞬间失去力量,化作碎片散落一地。
还未等他们松口气,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两个巨大的身影踏着血月而来,正是牛头马面。牛头扛着巨大的钢叉,马面挥舞着铁链,身上散发的幽冥之气比之前更加浓烈。
“大胆狂徒!三番两次坏我好事!”马面狞笑着,铁链如毒蛇般射向钟馗,“今日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钟馗侧身躲过,降魔杵与铁链碰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苏璃则抱琴而立,指尖轻拨,无形的音波干扰着牛头马面的行动。可这次,牛头马面似乎早有准备,从怀中掏出一对青铜铃铛,摇晃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琴声与铃声相撞,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浪,将周围的招魂幡尽数掀翻。钟馗感觉耳膜生疼,道力运转也变得迟缓。他心中暗叫不好,余光瞥见苏璃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对方的铃铛对她的琴音有克制作用。
“这样下去不行!”钟馗突然将降魔杵插入地面,双手结印。金光以降魔杵为中心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他趁此机会,从怀中掏出一把天师府秘制的朱砂符,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破!”
朱砂符化作流光射向牛头马面,在他们身上炸开耀眼的光芒。牛头马面惨叫一声,身形摇晃,手中的铃铛也差点掉落。趁此机会,钟馗与苏璃对视一眼,同时发力,一左一右攻向两人。
激烈的战斗中,钟馗突然发现牛头腰间挂着一块残缺的青铜令牌,与之前在城隍庙发现的残片纹路相似。他心中一动,在击退牛头的瞬间,伸手夺过令牌。牛头见状,顿时急红了眼:“你敢抢这东西!你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还未等钟馗追问,马面突然甩出一张黑色符纸。符纸在空中化作一片黑雾,等雾气散尽,牛头马面早己不见踪影。
苏璃擦拭嘴角的血迹,走到钟馗身边:“这令牌……”
“与幽冥引魂令有关。”钟馗握紧令牌,目光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黄泉客栈,“看来,我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不过,这一路上的阻拦,倒让我越发好奇,那些人究竟在黄泉客栈里藏着什么秘密。”
两人继续前行,血色圆月的光芒愈发浓烈,忘川河的呜咽声也更加凄厉。而在他们身后,破碎的招魂幡阵中,一双幽绿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空气中隐隐传来阴森的冷笑:“自不量力的蝼蚁,黄泉客栈……可不是你们能活着离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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