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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集:大司命笑伤疤论

小说: 灵霄万界书   作者:竹晴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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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潭孤影

残月浸在忘川寒潭里,像一块被揉碎的冰玉。潭边石阶生满墨绿苔藓,韩锷单膝跪地,指尖触到石缝间渗出的冰水——冷得像数年前漠北战场上,插进他肩胛骨的那支狼牙箭。身后碑林静默,刻着历代战死将士的姓名,其中一块新碑还未磨光,碑角凝着未干的朱砂,写着“陆渊之墓”。

“韩小将军,大司命有请。”

石灯笼后的阴影里,转出个青衫童子。他梳着双丫髻,手里提着盏羊角宫灯,灯影在石碑间晃荡,将韩锷甲胄上的麒麟纹映得忽明忽暗。这是大司命府的侍童,腰间系着的青铜铃铛随步轻响,声音脆得像冰裂。

韩锷起身,玄色软甲摩擦发出细碎声响。他右颊有道三寸长的伤疤,从颧骨斜到下颌,是去年镇压南疆叛乱时被毒箭划伤的,此刻在寒潭水汽中隐隐作痒。他按了按伤疤,跟着童子穿过碑林,宫灯的光晕在湿滑石阶上浮动,像一尾游弋的金鲤。

大司命府建在忘川潭最深处的崖壁上,飞檐翘角悬在潭水上方,仿佛随时会坠入寒渊。殿门是整块玄铁铸成,门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嵌着银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童子推开殿门,一股混着檀香与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殿内烛火摇曳,映着满墙悬挂的人皮唐卡,画上的神祇皆青面獠牙,眼球是用黑曜石镶嵌的,在光影里幽幽转动。

二、司命笑谈

大司命坐在殿中玉榻上,身披朱红大氅,氅角绣着的银线勾陈纹在烛火下流淌。他面容奇诡,左脸光洁如玉,右脸却布满蛛网般的疤痕,那些疤痕从额角一首延伸到脖颈,像是被滚油浇过,此刻正随着他的笑容微微抽搐。

“韩小将军,”他声音像两块玉石相击,清越中带着冷硬,“听说你在漠北战场,为救陆指挥挨了一箭?”他抬手,指尖捻起案上一枚青铜令牌,牌面上刻着个狰狞的鬼面,正是北镇抚司的腰牌。

韩锷单膝跪地,伤疤在烛火下泛着淡红:“末将职责所在。”

大司命忽然笑了,右脸的疤痕拧成一团,像蠕动的蜈蚣:“职责?”他放下令牌,端起案上的鎏金酒盏,酒盏里盛着暗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荡,“你可知陆渊为何而死?不是因为王显的刀,是因为他脸上那道疤——那道疤让他太像一个忠臣了。”

韩锷猛地抬头,伤疤突突跳动。殿内的唐卡神像在风中轻摆,黑曜石眼球仿佛都在盯着他。他想起陆指挥左眼那道从眉骨到颧骨的旧疤,想起他最后站在太和殿里,绣春刀上的血珠滴进雪地的模样。

“大司命何出此言?”

“你看。”大司命起身,朱红大氅拖过地面,扫起一缕药草香。他走到一面铜镜前,镜中映出他半张光洁半张疤脸的奇诡模样,“这道疤,是十年前替陛下试毒留下的。”他指尖划过右脸扭曲的皮肤,“陛下说,有疤的人,心更狠,也更懂疼。可陆渊那道疤呢?是为救一个小兵挡了流矢,多可笑——用伤疤证明仁慈,就像用鲜血写佛经,终究会被人看穿破绽。”

三、疤纹人心

寒潭水拍打崖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像谁在低声啜泣。大司命转过身,右脸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油光:“韩小将军,你这道疤,”他指了指韩锷的右颊,“是为救副将中了毒箭,对吗?”

韩锷沉默。南疆雨林里的瘴气仿佛又涌进鼻腔,那支淬了蛇毒的箭镞穿透他面颊时,他看见副将怀里抱着的兵符,上面刻着的正是王显的姓氏。

“你看,”大司命轻笑,走到他面前,朱红大氅的银线纹几乎擦着他的甲胄,“人人都用伤疤讲故事。陆渊用伤疤讲忠诚,你用伤疤讲义气,而王显……”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地图上用朱砂圈着京畿九门的布防图,“王显脸上没疤,可他心里的疤,是当年被先帝削去兵权时划下的——那道疤才最狠,能让他把京营变成劈向陛下的刀。”

韩锷盯着地图上的朱砂圈,那些红点像血滴,沿着九门城墙连成一片。他想起太和殿外如潮的甲胄,想起王显提着长刀站在雪地里,蟒袍上的雪花落了又融。

“大司命召末将来,不是为了说伤疤吧?”他按在刀柄上的手青筋微起,殿内的唐卡神像似乎都在侧耳倾听。

大司命回到玉榻坐下,端起酒盏呷了一口,暗红液体顺着他右脸的疤痕纹路流下,像新渗出的血:“陛下在暗渠里藏了道密旨,”他敲了敲案上的青铜令牌,“陆渊死前,把密旨藏在了北镇抚司的刑房地砖下。现在王显封了刑房,你得把它取出来。”

西、寒潭鬼影

忘川潭的水寒彻骨髓。韩锷潜入潭底时,月光被水波揉碎,像无数银蛇在他甲胄上游动。他腰间系着大司命给的玄铁钩索,钩索另一端拴在崖壁的石桩上,冰冷的铁链擦过皮肤,留下一道红痕。

潭底遍布嶙峋怪石,石缝里缠着墨绿色的水藻,像女人散乱的长发。他拨开缠绕的水藻,看见潭底深处有个黝黑的洞口,洞口上方刻着个模糊的“狱”字——那是北镇抚司水牢的暗渠入口。十年前,他曾跟着陆指挥来过这里,那时水牢里关着的是漠北的细作,此刻却只剩冰冷的水流。

他深吸一口气,游进洞口。暗渠狭窄逼仄,石壁上长满滑腻的苔藓,只能容一人通过。游出约莫十丈远,前方忽然有微光透来,他屏住呼吸,看见几个穿着金吾卫盔甲的人正守在暗渠出口,盔甲上的獬豸纹在水光中若隐若现。

韩锷握紧腰间的匕首,匕首是大司命给的,柄上刻着个“司”字。他贴着石壁缓缓移动,水藻缠住他的脚踝,像冰冷的手指在拖拽。就在一名金吾卫转身的瞬间,他猛地窜出水面,匕首划过那人喉间,血珠在水中绽放,像一朵暗红的睡莲。

另外两人惊觉转身,槊尖刺来。韩锷侧身避过,匕首反挑,割开一人手腕,同时抬脚踢向另一人胸口。那人甲胄进水变得沉重,被他一脚踹倒在水里,咕嘟咕嘟冒出气泡。

暗渠出口连接着北镇抚司刑房的污水池。韩锷爬上岸,污水顺着甲胄滴落,发出“滴答”声响。刑房里光线昏暗,墙上挂着的刑具在风中轻晃,铁链碰撞声像鬼魅低语。他记得陆指挥说过,第三根刑柱下的地砖是空的。

他摸黑走到第三根刑柱旁,抽出靴底藏着的短锥,撬开地砖。地砖下果然有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卷轴。他刚拿起卷轴,刑房大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数十支火把涌了进来,照亮了来人甲胄上的麒麟纹——是北镇抚司的人,为首的正是陆渊的副将,赵珩。

“韩锷!”赵珩提着绣春刀,刀尖指着他,“你私闯刑房,偷藏密旨,是不是想步陆指挥的后尘?”他身后的校尉们甲叶摩擦,刀光映着韩锷脸上的伤疤,将那道疤照得像燃烧的血线。

五、疤言疤语

韩锷握紧油布卷轴,污水顺着甲胄滴在刑房青砖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看见赵珩左眼红肿,显然是为陆渊哭过,而对方甲胄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雪粒,显然刚从城外的“陆渊之墓”回来。

“赵副将,”他声音在刑房里回荡,“这密旨,是大司命要的。”

“大司命?”赵珩冷笑,绣春刀在火把下划出弧光,“那个半边脸像鬼的东西?陆指挥就是信了他,才落得……”他没说下去,喉结滚动,像是咽下了血沫。

刑房外传来更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是王显的人也到了。韩锷知道,此刻他像极了陆渊最后站在太和殿时的模样——被两面包围,身后是冰冷的墙壁,前方是如林的刀槊。他右颊的伤疤突然剧烈作痒,仿佛那支南疆毒箭又在皮肉里钻动。

“你看我这道疤,”韩锷忽然开口,指了指自己的右颊,“在南疆,我替张副将挡了毒箭。可后来我才知道,张副将怀里的兵符,是王显给他的。”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珩和周围校尉的脸,“伤疤这东西,有时候是骗人的。就像陆指挥脸上那道疤,人人都说那是忠臣的印记,可王显就是用这道疤做借口,说他‘恃功而骄,意图谋反’。”

赵珩握着刀的手微微一滞。火把的光映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也映着他甲胄上那枚磨损的麒麟纹——那是陆渊亲赐的。

“大司命说,”韩锷展开油布卷轴,里面果然是一道密旨,明黄的丝绸上用朱砂写着“清君侧,召边军”六个字,“陛下早知道王显要反,所以让陆指挥假死,让我来取密旨。陆指挥的墓是空的,这刑房地砖下的,才是真的棋局。”

刑房外传来王显的怒吼:“韩锷!交出密旨,饶你不死!”甲胄碰撞声如潮水般涌来,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赵珩看着密旨上的朱砂字,又看看韩锷脸上的伤疤,那道疤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红。他忽然想起陆渊临死前对他说的话:“若有一日,看见带疤的人拿着密旨,不管他是谁,信他一次。”

“把密旨给我!”赵珩猛地抬手,不是去夺,而是将自己的绣春刀倒转,刀柄朝向韩锷,“我带兄弟们挡着王显,你从暗渠走,去漠北找李将军,让他带边军回京!”

韩锷接过刀,刀柄上还留着赵珩的体温。他看着赵珩眼中决绝的光,又看了看周围校尉们握紧武器的手,他们甲胄上的麒麟纹在火光中连成一片,像一道银色的城墙。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便转身跃入污水池。密旨被他贴身藏好,油布隔着体温,让那朱砂字仿佛还在发烫。

六、疤映人心

忘川潭的水依旧冰冷,韩锷游出暗渠时,看见潭边碑林里站着个穿朱红大氅的身影。大司命负手而立,右脸的疤痕在月光下像一条静止的蛇。

“拿到了?”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韩锷爬上岸,水珠从他脸上的伤疤滑落,像泪水:“赵副将他们……”

“我知道。”大司命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王显的人很快会追来,把这个吃了。”

韩锷看着药丸,丸药上隐约有腥气:“这是什么?”

“能让你脸上的疤暂时消失的药。”大司命轻笑,右脸的疤痕又开始抽搐,“你说得对,伤疤会骗人。现在你需要一张干净的脸,才能穿过王显的封锁线,去漠北。”

韩锷接过药丸,捏在指尖。他想起赵珩倒转的刀柄,想起陆指挥左眼那道永不消失的旧疤,又想起大司命脸上那半张光洁半张狰狞的脸。这世上的伤疤,有的刻在皮肉上,有的刻在骨头里,而最狠的伤疤,是刻在人心上的,比如王显心里那道被削权的疤,比如陛下藏在密旨里的、对臣子的疑与信。

他仰头吞下药丸,药味苦涩,像陈年的胆汁。脸上的伤疤立刻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痒,他忍不住抬手去摸,却触到光滑的皮肤——那道跟了他一年的疤,真的消失了。

“记住,”大司命看着他光滑的右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到了漠北,别告诉李将军你见过我。也别让人知道,你的疤是怎么没的。”他转身走向碑林深处,朱红大氅在墓碑间晃动,像一团跳跃的鬼火,“这世上最安全的疤,是别人看不见的疤。”

韩锷站在寒潭边,摸着光滑的右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伤疤的形状。远处传来甲胄碰撞的声音,王显的人己经追到了碑林外。他握紧怀中的密旨,转身跃入潭水,冰冷的水流没过头顶,将最后一点人间烟火气隔绝在外。

月光下,大司命站在“陆渊之墓”前,右脸的疤痕在风中轻轻颤抖。他从袖中取出另一枚青铜令牌,牌面上刻着的不是鬼面,而是一个残缺的“君”字。

“陆渊啊陆渊,”他低声呢喃,指尖划过墓碑上的名字,“你用伤疤换忠诚,我用伤疤换信任,可这天下,终究是伤疤最多的人说了算。”

忘川潭水悠悠,映着半轮残月,也映着碑林中那个朱红的身影。第六十五集的寒夜里,伤疤是故事,是武器,是迷局,更是这万里江山棋局里,最锋利的一枚棋子。而韩锷光滑的右颊下,那道看不见的伤疤,正在皮肉深处,悄然结痂,等待着下一次裂开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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