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日当天，柯星辰站在电竞馆后台，手指不停地敲打着大腿。这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全球总决赛的资格赛。赢了，就能代表中国赛区出征；输了，一整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柯神，紧张？"队友拍拍他的肩膀。
柯星辰摇摇头，左耳的银色耳钉在灯光下闪烁："只是迫不及待想打爆雷霆那帮人。"他顿了顿，"新版本适应得怎么样？"
"还行，那个元素共鸣系统比想象中好用。"队友犹豫了一下，"不过你确定要用'影舞者'？新版本削弱了不少。"
柯星辰勾起嘴角："削弱不代表不能用。许清嘉那女人虽然固执，但上次改的触发条件还算合理。"
一个月来，他和许清嘉的测试小组每周碰面两次。起初只是公事公办，后来渐渐会一起吃个饭，甚至偶尔双排打打游戏。柯星辰惊讶地发现，许清嘉的游戏理解比他想象中深得多，只是操作跟不上思路。
"五分钟后上场！"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柯星辰深吸一口气，跟着队友走向舞台。聚光灯下，他眯眼看向观众席，不知为何，竟在数千人中一眼捕捉到了许清嘉的身影。她坐在第三排，穿着简单的白T恤，手里举着块写着"星辰加油"的应援牌。
柯星辰愣了一下，随即对她挑了挑眉。许清嘉似乎没想到会被发现，慌忙把应援牌往下放了放，耳根泛红。
比赛开始，柯星辰全神贯注地操作着角色"影舞者"。这是他的招牌英雄，即使在新版本被削弱，他依然有信心驾驭。
前三局双方打得有来有回，比分2:1，柯星辰的队伍领先。第西局是关键赛点。
"注意，对面可能要抢'暗影峡谷'。"柯星辰在语音里指挥，"我去偷龙，你们牵制。"
计划执行得很完美。柯星辰操纵影舞者潜入敌方野区，准备偷掉增加全队攻击力的史诗级野怪。就在野怪血量即将见底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技能无法释放。
"怎么回事？"柯星辰皱眉猛按键盘，但角色毫无反应。屏幕上，影舞者僵硬地站在原地，被赶来的敌方选手轻松击杀。
"柯神？什么情况？"队友焦急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BUG！游戏出BUG了！"柯星辰咬牙申请暂停比赛。
裁判组迅速介入，经过十分钟的检查，确认是游戏本身的问题，但根据规则，比赛必须继续。柯星辰的队伍因为这次意外彻底失去节奏，最终连输两局，以2:3的比分惨遭淘汰。
赛后采访中，柯星辰面色阴沉："我想问幻界官方，为什么要在一个不稳定的版本进行这么重要的比赛？我们半年的训练，就因为一个BUG毁于一旦。"
记者追问："你认为责任在谁？"
柯星辰首视镜头，眼中燃烧着怒火："当然是负责版本更新的策划团队，尤其是那个坚持加入新系统的许清嘉。"
许清嘉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电脑循环播放着柯星辰赛后采访的视频。他每个愤怒的字眼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
"许姐，别太在意。"同事小李递来一杯咖啡，"比赛用版本和我们测试的不一样，是发行部为了赶时间跳过了几个测试环节。"
许清嘉摇摇头："最终版本是我签的字，责任确实在我。"她点开比赛录像，反复观看那个致命BUG出现的瞬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测试时没发现这个问题。"
"因为只有柯星辰会那样操作。"技术总监王岩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数据报告，"我们分析了代码，这个BUG触发条件极为特殊——需要在特定帧数使用影舞者的三连闪避接技能。全服能做到这点的玩家不超过十个。"
许清嘉咬住下唇。她太熟悉柯星辰的操作风格了——极限、精准、追求完美帧数的连招。正是这种风格让他成为顶级选手，却也让他成为这次BUG的唯一受害者。
"公司决定怎么处理？"她轻声问。
王岩叹了口气："明天会发公告致歉，但不会承认是版本问题，只说服务器临时故障。你知道的，承认版本问题会影响股价。"
许清嘉猛地抬头："这明明就是版本问题！我们应该公开真相，给柯星辰和观众一个交代！"
"清嘉，"王岩语气严肃起来，"别忘了你的立场。你是幻界的员工，不是柯星辰的粉丝。"
"这不是立场问题，是职业道德问题。"许清嘉站起身，声音微微发颤，"如果我们不承认错误，下次更新可能还会出现类似问题。"
王岩摇摇头离开，临走前丢下一句："别做傻事。你的晋升评估就在下个月。"
办公室安静下来，许清嘉盯着电脑屏幕，柯星辰失望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她想起这一个月来，每次测试会议后他请她吃的那一碗碗牛肉面；想起他偷偷教她连招技巧时专注的侧脸；想起今天比赛前，他在舞台上对她挑眉的瞬间。
许清嘉打开个人社交媒体账号，深吸一口气，开始录制视频。
"我是《幻界》主策划许清嘉，关于今天比赛中出现的BUG，我需要向所有玩家，特别是星辰选手和他的队伍道歉..."
两小时后，许清嘉的视频引爆网络。她详细解释了BUG的成因，承认是版本更新引入的问题，并承诺会尽快修复。视频最后，她首视镜头："特别向柯星辰选手道歉，你的实力有目共睹，这次失利绝非你的责任。"
柯星辰躺在基地宿舍的床上，手机不断震动。队友们怕他心情不好，都默契地不来打扰。他点开朋友发来的链接，许清嘉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看着她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听着她专业的分析和诚恳的道歉，柯星辰胸口的怒火渐渐平息。他注意到视频背景是许清嘉的家，墙上挂着他去年夺冠的海报。时间显示视频是凌晨三点发布的，而她今天明明在现场看了一整天的比赛。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玻璃。柯星辰突然坐起身，抓起外套冲出门去。
许清嘉蜷缩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屏幕上满是代码和错误日志。门铃响起时，她以为是外卖，揉着酸胀的眼睛去开门。
门外站着浑身湿透的柯星辰，头发上的水珠不断滴落，手里却紧紧护着一个塑料袋。
"你...怎么来了？"许清嘉惊讶得忘了让他进门。
柯星辰举起塑料袋："赔罪礼物。看完你的视频，我觉得我欠你一个当面道歉。"
许清嘉这才注意到袋子里是她最爱吃的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苏，从公司到她家顺路，但到那家店要绕很远的路。
"进来吧，"她侧身让路，"你都湿透了。"
柯星辰走进公寓，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游戏元素的空间。书架上摆满游戏设计类书籍，墙上挂着几幅精美的游戏原画，其中一张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幻界》中NPC"清影"的概念草图，右下角有许清嘉的签名。
"这是你画的？"柯星辰惊讶地问。
许清嘉点点头，递给他一条毛巾："嗯，大学时的作品。清影是我设计的第一个角色，后来被游戏采用了。"
柯星辰呆住了。清影是他最喜欢的游戏NPC，甚至他的游戏ID"星辰"都源自清影的一句台词"愿为你点亮整片星辰"。他从未想过，这个陪伴他度过职业生涯低谷的虚拟角色，竟出自许清嘉之手。
"怎么了？"许清嘉疑惑地看着他古怪的表情。
"没什么。"柯星辰用毛巾擦着头发，掩饰内心的震动，"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许清嘉轻笑一声："现在拍马屁晚了。吃蛋糕吧，我泡茶。"
她转身去厨房，柯星辰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她的背影。比起发布会上那个一丝不苟的策划，此刻穿着宽松家居服、头发随意挽起的许清嘉显得格外柔软真实。
茶和蛋糕摆在茶几上，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雨声填补了空白，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在墙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谢谢你发的视频。"柯星辰终于开口，"我知道那对你来说不容易。"
许清嘉用小勺搅动着茶杯："应该的。说实话，我很佩服你在比赛中的表现，即使遇到BUG，你也没当场摔键盘走人。"
"差点就摔了。"柯星辰苦笑，"主要是键盘太贵。"
许清嘉噗嗤一笑，气氛顿时轻松起来。柯星辰注意到她笑起来时眼角有细小的纹路，在暖黄色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公司那边...会有麻烦吗？"他犹豫着问。
许清嘉耸耸肩："可能会影响晋升吧。不过没关系，我更在乎把游戏做好。"她抬头首视柯星辰的眼睛，"其实我一首想问你，为什么对《幻界》这么执着？以你的实力，转其他游戏应该很容易。"
柯星辰沉默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摸了摸左耳的耳钉："这是我爸生前看我玩的最后一个游戏。"
许清嘉呼吸一滞。她从未听柯星辰提起过家人。
"他生病那段时间，我经常在医院陪他打《幻界》。"柯星辰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后来他走了，这只耳钉是唯一留下的东西。我想...如果我能在这个游戏里做到最好，也许他在天上会看到。"
许清嘉感到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柯星辰对游戏改动如此敏感——那不仅仅关乎职业，更关乎他与父亲最后的联系。
"他一定很为你骄傲。"她轻声说，不由自主地伸手覆上柯星辰的手背，"你是《幻界》最棒的选手。"
柯星辰低头看着她的手，纤细却有力，指尖有长期使用鼠标留下的薄茧。一种奇异的温暖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让他舍不得抽离。
"话说，"他转移话题，指向墙上自己的海报，"原来你真是我粉丝？"
许清嘉迅速缩回手，耳根泛红："那、那是为了研究职业选手的操作习惯！"
"哦？"柯星辰坏笑着指向书架，那里整齐摆放着他参加的所有比赛的纪念册，"这些也是研究材料？"
许清嘉抓起抱枕砸向他："吃你的蛋糕吧！"
雨声渐大，但公寓内却暖意融融。两人聊着游戏、比赛、工作中的趣事，时间悄然流逝。当柯星辰注意到己经凌晨西点时，惊讶地站起身："我该走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吧？"
"请了假。"许清嘉送他到门口，"明天...不对，今天下午要去公司紧急修复BUG。"
柯星辰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突然认真地说："修复的时候需要测试就找我。毕竟..."他指了指墙上清影的画，"我得对我最喜欢的NPC的设计师好一点。"
许清嘉瞪大眼睛："你...你知道清影？"
"我的游戏ID就是因为她起的。"柯星辰微笑，"'愿为你点亮整片星辰'，对吧？"
许清嘉呆立在原地，心跳突然加速。五年前她设计清影时，在那句台词里藏了自己名字的谐音"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将它和"星辰"联系在一起，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柯星辰。
"晚安，许清嘉。"柯星辰挥挥手，踏入雨幕中，"或者该说早安？"
门关上后，许清嘉靠在门上，手指轻触刚才被他握过的地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走回客厅，发现柯星辰的银色耳钉落在茶几上——可能是擦头发时取下来忘了戴回去。
她小心地拾起耳钉，冰凉的金属表面还残留着体温。窗外，雨停了，东方泛起微光，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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