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明轩和他那两个灰溜溜的助理狼狈地消失在楼梯口。
301室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被“砰”地一声带上，仿佛隔绝了外界的污浊空气。
房间内，短暂的寂静之后，气氛却并未立刻轻松下来。
之前被苏晨那段惊艳表演所带来的震撼和激动，此刻渐渐冷却。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现实、也更加沉重的考量。
所有留下的试镜者都识趣地保持着沉默，低着头，假装自己是透明人。
但耳朵却都竖得高高的，捕捉着房间中央那张长条桌旁的任何一丝动静。
他们知道，真正决定命运的时刻，或许才刚刚开始。
打破沉默的，是那个一首显得有些焦虑、戴着金丝眼镜的制片人——李建国。
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依旧残留着激动红晕的导演秦浩，又看了一眼同样眼神发亮、显然对苏晨极为满意的副导演刘明，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老秦。”
李建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带着明显的犹豫和担忧。
“苏晨的表演……确实很惊艳，这点我不否认。”
他斟酌着用词，尽量不给秦浩泼冷水，但话语中的顾虑却显而易见：
“但是……他的问题，你也知道。现在网上关于他的那些负面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全网黑的状态。”
“我们这部剧，本来就是小成本，没什么背景，万一因为用了他，导致平台那边有顾虑，或者上线后被陆天宇那些粉丝抵制……”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更重要的是，刚才那个赵明轩……他叔叔可是咱们的主要投资人王总！”
“我们今天这么不给面子地把他侄子赶走了，回头王总那边要是知道了，发起火来……撤资都是有可能的！我们这小庙，可经不起这种折腾啊！”
李建国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秦浩和刘明刚刚燃起的兴奋火焰上。
刘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他虽然极其欣赏苏晨的才华，但也清楚制片人说的都是残酷的现实。
资金，对于他们这个捉襟见肘的剧组来说，就是命脉！
秦浩脸上的激动也稍稍褪去，但他眼神中的那份坚定，却丝毫未减！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建国，语气斩钉截铁：
“老李！你说的这些风险，我都知道！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看过今天来试镜的所有人！包括之前我们面试过的那些！有一个算一个！谁！能演出刚才苏晨那种感觉？！”
“谁能把顾学文那个角色的层次感、复杂性、那种骨子里的扭曲和魅力，给我哪怕演出十分之一来？！”
秦浩越说越激动，甚至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闷响，吓了周围人一跳！
“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几乎是低吼着说道：“顾学文这个角色，是《默语者》的灵魂！是这部剧能不能立住、能不能成功的关键！”
“他的戏份虽然不是最多，但绝对是最难演、最出彩的！如果我们在这个角色上妥协了，用了那些平庸之辈，那整部剧的质量都会被拉胯！”
“到时候就算顺利播出了，也是石沉大海，掀不起半点水花！那我们之前所有的心血，还有什么意义？！”
他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对苏晨才华的欣赏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
“苏晨！他的演技，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不是演！那就是顾学文活生生站在那里！”
“那种天赋！那种对角色的理解和掌控力！是我从业这么多年，都极少见到的！”
“我不管他网上有什么狗屁新闻！我不管他是黑是红！我只知道，这个角色，只有他能演！非他莫属！”
“他的演技，足以让《默语者》这部剧，提升不止一个档次！甚至可能创造奇迹！”
秦浩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强大的信念感和感染力！
李建国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因为……秦浩说的，都是事实！
苏晨刚才那段表演带来的震撼，同样也冲击了他的内心！
作为一个在影视圈摸爬滚打多年的制片人，他当然能分辨出什么是真正的演技！苏晨的表现，绝对是现象级的！
但理智告诉他，风险太大了……
“可是……王总那边……”
李建国还是不死心地提起了最大的那个隐患。
秦浩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锐利如刀！
“王总那边，我去沟通！”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儿！
“如果他非要因为赵明轩那个废物而撤资，那这资……我们就不要了！”
“什么？！” 李建国和刘明同时惊呼出声！
不要投资？！那这部剧还怎么拍？！
秦浩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大不了！我就是砸锅卖铁！我去找其他投资！或者干脆……这剧就不拍了！！”
“老秦！你疯了？！”
李建国猛地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为了一个演员，竟然要赌上整个项目？！
“我没疯！”
秦浩的声音反而平静了下来，但那份平静之下，是更加不容动摇的决心！
“老李，我们做这部剧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赚钱吗？是为了捧关系户吗？不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是为了拍一部真正的好作品！一部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观众的作品！”
“现在，一个能让这部作品脱胎换骨的天才演员就站在我们面前，难道我们要因为那些所谓的风险、因为一个蠢货关系户，就放弃他，选择平庸吗？！”
“那样的话，我秦浩，宁愿不拍！”
掷地有声！斩钉截铁！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被秦浩这番话给镇住了！
尤其是李建国，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艺术近乎偏执的搭档，看着他眼中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当初秦浩拿着剧本找到他时，那种对创作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想起了苏晨刚才那段表演时，自己内心同样感受到的那份悸动和惊艳。
风险？
是的，风险很大。
但是……收益呢？
如果秦浩是对的呢？如果苏晨真的能凭借这个角色一飞冲天，带动《默语者》成为现象级的黑马呢？
那他李建国，作为制片人，不也同样名利双收？
而且，苏晨现在的争议，虽然是负面，但也意味着巨大的、免费的流量和话题度！
如果运用得当，这未必不是一把能够撬动更大关注度的双刃剑！
赌一把？
用一个前途未卜的争议新人，去赌一个可能爆火的机会？
李建国的眼神剧烈地闪烁着，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
他看了一眼秦浩那坚定的眼神，又看了一眼旁边同样目光灼灼、显然己经被导演说服的刘明……
最终，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然后抬起头，看向秦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决断：
“行……老秦，我算是服了你了！”
“我赌了！”
他一拍大腿：“就用苏晨！妈的！老子也疯狂一把！风险我来扛！王总那边，我去周旋！”
“我就不信了，凭我们这个本子，凭苏晨刚才那演技，还真能因为这点破事黄了不成？！”
“老李！”
秦浩闻言，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激动地握住了李建国的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懂我！”
旁边的刘明也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太好了！导演！制片！这个决定绝对是正确的！”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从之前的沉重和压抑，变得充满了希望和一种共赴未来的豪情！
其他试镜者看到这一幕，虽然心中充满了失落和嫉妒，但也明白，大局己定。
他们看向门口方向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这个苏晨……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然能让导演和制片人为他不惜力排众议，甚至赌上整个项目？！
“刘明！”
秦浩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立刻对副导演下令：
“快！快去通知苏晨！告诉他，顾学文这个角色，是他的了！让他准备好，我们马上谈合同！”
“好嘞！导演！”
刘明兴奋地应了一声，几乎是小跑着冲向了门口。
……
门外，走廊。
苏晨并没有走远，只是靠在墙边，安静地等待着。
走廊里的光线比房间里更暗淡，只有远处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在他平静无波的侧脸上。
他没有玩手机，也没有像其他等待结果的演员那样焦躁不安地踱步。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融入阴影的雕塑，对门内可能发生的激烈争论和最终的决定，似乎毫不关心。
因为，他对自己刚才的表演，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也相信，一个真正懂戏、真正有追求的导演，绝对无法拒绝那样的表演。
果然。
“苏晨！苏晨！”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副导演刘明兴奋的身影从门内冲了出来。
他跑到苏晨面前，因为跑得太急，气息还有些不稳，但脸上却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喜悦。
“苏晨！”
刘明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平静得不像话的年轻人，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惊叹。
他用力拍了拍苏晨的肩膀，声音洪亮地宣布道：
“导演和制片人商量过了！”
“顾学文这个角色……是你的了！”
“恭喜你！你通过试镜了！”
走廊里很安静，刘明兴奋的声音带起了些微的回音。
苏晨闻言，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向刘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终于掠过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波澜，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是那般沉稳，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谢谢刘导，我知道了。”
没有欣喜若狂，没有激动失态，甚至连一丝如释重负都没有。
仿佛这个结果，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一切，尽在掌握。
刘明看着他这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再次被噎了一下，心中暗自咂舌：
这家伙的心理素质……真是强到变态啊！难怪能演出顾学文那种感觉！
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计较这些，能签下苏晨这个宝藏演员，才是最重要的！
“准备一下吧。”
刘明笑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导演让你进去，我们……谈谈合同的细节！”
苏晨再次点头：“好。”
他迈开脚步，跟随着刘明，重新走向那扇决定了他重生后第一份重要工作的门。
门内，是崭新的机遇，或许也伴随着未知的挑战。
但苏晨的眼神，只有坚定。
拿下角色，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他要做的，是用这个角色，在这个世界，掀起真正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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