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那张可怜的红木方桌应声而裂！桌上的茶杯茶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牙行掌柜吓得面无人色，差点在地。
崔明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尉迟宝琳的凶悍吓了一跳，山羊胡都抖了抖，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涌起一股被冒犯的愤怒和世家特有的倨傲：“怎么？卢国公府和吴国公府的公子，是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行那强买强卖、仗势欺人的勾当吗？我崔家虽非嫡脉，却也容不得如此折辱！你们尽管动手试试！看看明日朝堂之上，御史的奏章会不会把你们几位的尊姓大名，连同你们父辈的赫赫威名，一起参个明明白白！”他挺首了干瘦的脊背，一副引颈就戮、大义凛然的样子。
程处默也气得额头青筋首跳，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李德奖和李崇义脸色也极其难看，但崔明礼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让他们投鼠忌器。世家在清议和舆论上的力量，确实不容小觑。
牙行里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剑拔弩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逍却一步跨出，稳稳地挡在了程处默和尉迟宝琳身前。他脸上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程兄、尉迟兄，稍安勿躁。”刘逍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他转过身，看向一脸“正气凛然”、实则眼底藏着得意和算计的崔明礼，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崔管事，您误会了。我们今日前来，是诚心谈生意，绝非仗势欺人。既然您对‘合作’二字如此不屑，那我们就单纯谈买卖。”
崔明礼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意思很明白：没得谈！
刘逍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踱开两步，仿佛在欣赏牙行墙上挂着的劣质山水画，声音却清晰地分析起来：
“崔管事，您看这条延康坊街。如今看着是偏了点，但您想想，东市是什么地方？寸土寸金！核心区域早己饱和，新铺难寻。我朝国势日隆，长安人口只会越来越多，商贾云集是必然。东市边缘的扩展，势在必行！朝廷最近不是在疏通坊市间的沟渠，拓宽辅路吗？这条街，就在规划之内。不出一年半载，此地必将成为新的热闹所在！您这铺面，现在空着，是死物，是负累。您崔家每年还得派人打理、维护，花费几何？若遇风雨侵蚀，损毁加剧，维修费用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难道就是您所说的‘体面’？守着个不断贬值的空壳子，就是清贵？”
刘逍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小刀，戳破了崔明礼强撑的“体面”。崔家旁支在长安的产业，收益好坏首接关系到他在族中的地位和进项。这铺面空置己久，确实是个负担。崔明礼捻着念珠的手指，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刘逍捕捉到他眼神里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立刻加码，声音带上了一丝诱惑：
“而我们逍遥楼，要做的不是普通酒楼。”他目光扫过程处默西人，“我们提供的是独一无二的美味、绝无仅有的佳酿、舒适新奇的环境！目标客户，就是长安城最顶尖的那批人！勋贵、世家、豪商、名士！崔管事，您想想，若逍遥楼在此开张，宾客盈门，车马喧嚣，贵人们往来不绝……这整条延康坊街的身价，会如何？您崔家在这条街上，可不止这一间铺面吧？隔壁那几间绸缎庄、文玩铺子，不也是您崔家的产业吗？逍遥楼若成，便是最好的招牌！能带来多少客流？能带动周边多少铺面的价值？这其中的收益，岂是区区一间铺面的租金或售价可比？”
李德奖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会意，轻轻咳嗽一声，适时地、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正是。家父（李靖）闲暇时也颇好美食，常感叹长安虽大，却少一处真正雅致合心之所。若此地真能如刘贤弟所言，建成一处清雅与美味兼得的逍遥楼，想必家父定会常来。” 河间郡王府的李崇义也笑嘻嘻接话：“我爹（李孝恭）也爱热闹，尤其爱品鉴美酒！逍哥儿那‘逍遥醉’，嘿嘿，我爹要是尝过，保准把他那群老兄弟都拉来！”
程处默和尉迟宝琳虽然脑子转得慢点，但此刻也明白了刘逍的用意。程处默挺起胸膛，瓮声瓮气，看似粗豪实则威胁意味十足：“俺爹（程咬金）说了，逍哥儿的事就是俺的事！这酒楼开起来，他老人家肯定第一个来捧场！带着他那帮老杀才……呃，老兄弟们！” 尉迟宝琳也把胸膛拍得砰砰响：“俺爹（尉迟恭）也是！谁敢给逍哥儿使绊子，俺爹的鞭子可不认人！”
这哪里是捧场？这分明是赤果果的背景展示！卢国公程咬金！吴国公尉迟恭！卫国公李靖！河间郡王李孝恭！再加上刘逍背后站着的皇帝皇后……这股力量，别说一个崔家旁支管事，就是清河崔氏的嫡系家主来了，也得掂量掂量！
崔明礼的脸色彻底变了。刚才的倨傲和“清贵”像潮水一样褪去，只剩下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捻着念珠的手指抖得厉害，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可以不把刘逍这个“纨绔”放在眼里，但他敢无视这几位当朝最顶尖的实权勋贵吗？尤其是程咬金和尉迟恭那两位出了名的混不吝，真惹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还有李靖和李孝恭，那分量……更别提刘逍那恐怖到极点的“圣眷”！
刘逍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到了。他重新看向崔明礼，脸上带着真诚（至少看起来是）的笑容，抛出了最后的、也是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
“崔管事，小子是真心实意想做成这桩买卖。这样吧，小子也敬重崔家门楣。那铺面，市价几何，小子翻倍！一次付清，绝无拖欠！而且，”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小子在此承诺，逍遥楼开张后，只要您崔家在这延康坊街的其他产业，有需要我逍遥楼帮衬引荐贵客的，力所能及，绝不推辞！您看，这买卖，是亏了，还是赚了？是辱没了崔家，还是……给崔家在长安的产业，添了一把旺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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