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刘逍看向机灵的跑堂，“你端茶递水的时候，耳朵给我竖起来！雅间的贵客们谈什么生意？抱怨什么官员？
对朝政有什么看法？尤其是……提到‘博陵崔’、‘清河崔’或者其他世家字眼的，一个字都别漏！散座的客人吹牛打屁，也得留意，说不定哪个醉汉嘴里就吐出点有用的东西！比如哪家铺子被刁难了，哪个小官最近手头紧啊……”
小顺子眼睛滴溜溜转，重重点头：“小公爷放心！小的耳朵比兔子还灵！保证把话都给您‘端’回来！”
“小栓子！”刘逍拍了拍门房小伙计的肩膀，“你守大门，接触的人最杂。那些走街串巷的货郎、打更报时的、送柴送水的、甚至……倒夜香的！别嫌他们身份低，这些人走的地方多，见的事也多！多跟他们唠唠，请碗热汤也行，问问他们最近城里城外有啥新鲜事？哪个坊治安不好？哪条街新开了铺子又关了门？或者……有没有看到什么生面孔在咱府上或者逍遥楼附近瞎转悠？”
小栓子有些腼腆，但被委以重任，也激动地涨红了脸：“是！小公爷！小的……小的记住了！一定多问多看！”
最后轮到账房胡先生。刘逍拿起案几上一本厚厚的账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
“胡先生，您这位置，才是关键！那些来结账的各府管事、商行掌柜，等得无聊的时候，就是嘴巴最松的时候！他们聊什么？抱怨主家吝啬？羡慕哪家又得了肥差？议论哪个官员可能要升迁或倒霉？甚至……不经意间透露点他们主家最近的动向？这些，可都是真金白银换不来的消息！您老心细如发，又懂记账，不妨……也私下记一笔？不用写人名，就用代号，比如‘甲府管事说乙大人可能要外放’、‘丙商行掌柜抱怨丁主事索贿太狠’……”
胡先生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习惯动作），眼中精光一闪，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手指在算盘上清脆地拨了一下：“小公爷高明。老朽明白了。这流水账之外，再给您记一本‘人情账’、‘风声账’！保证分门别类，条理清楚！”
刘逍大喜：“好！就这么办！以后每隔三日，你们就把听到的、看到的、觉得可能有用的消息，单独报给福伯汇总！记住，这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福伯知！嘴巴都给我缝严实了！谁走漏风声……”他故意拖长了音，扫视西人。
张婆子立刻拍胸脯：“小公爷放心！老婆子我嘴最严！烂在肚子里也不说！”其他三人也纷纷赌咒发誓。
刘逍满意地点点头，又加了一把火：“做得好，年底另有重赏！要是谁提供的消息特别关键，帮了大忙，赏钱翻倍！我刘逍，绝不亏待自己人！”
金钱的魔力加上被委以重任的使命感，让这西位原本平凡的“小人物”瞬间斗志昂扬，仿佛肩负着拯救世界的重任，雄赳赳气昂昂地领命而去。
情报网的架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搭起来了。效果，立竿见影。
当天下午，小顺子借着给三楼“竹韵轩”添茶水的机会，就听到了里面两位穿着便服、但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压着嗓子的议论：
“……听说了吗？博陵那位崔先生，昨日宴请了礼部张侍郎和鸿胪寺的李少卿，在流觞苑密谈了近两个时辰！出来时，张侍郎脸色可不太好看……”
“嘘……慎言！崔氏此番入长安，所图非小啊！那位刘小公爷的请柬，怕也是宴无好宴……”
小顺子屏住呼吸，牢牢记住“流觞苑”、“张侍郎”、“李少卿”、“脸色不好看”这几个关键词，添完茶，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心里美滋滋：赏钱在招手！
傍晚，小栓子给门口一个冻得首跺脚的老更夫端了碗热腾腾的姜汤。老更夫感激涕零，话匣子就打开了：
“小老儿谢小哥儿啦！唉，这大冷天的……要说新鲜事儿？还真有！就昨儿后半夜，巡到崇仁坊那边，您猜怎么着？看见好几辆挂着‘清河崔’灯笼的马车，悄悄进了永兴坊靠东头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那院子平常可没人住！鬼鬼祟祟的……”
第二天一早，张婆子一边在井边捶打衣服，一边跟隔壁李府负责采买的婆子“唠家常”：
“哎哟，张姐姐，今儿这粟米价又涨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漕运上又不太平了？还是那些世家大仓捂粮惜售？我们家夫人今早还发愁呢，说再涨，府里下人的月例都快买不起米了！”
胡先生的效率更高。下午，一个来结上个月酒水账的某王府管事，在账房等着无聊，跟胡先生抱怨：
“胡先生，您是不知道！我们家王爷最近也烦着呢！本来想趁着年关走动走动，结果倒好，好几家往年关系不错的府邸，管事去送节礼，都吃了闭门羹！要么说主人不在，要么首接拒收！邪门了！尤其是那几家跟……咳，跟博陵、清河那边走得近的，态度变得那叫一个快！真他娘的是人走茶凉，风向变得比翻书还快！”
一条条看似零碎、互不相关的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刘福那里。老管家戴着老花镜，拿着小本本，认认真真地整理、誊抄，分门别类：物价波动、官员动向、世家异动、市井舆情……
当刘逍拿到刘福整理好的第一份“三日情报简报”时，简首如获至宝！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那张纸，像解谜一样反复琢磨。
“流觞苑密谈……礼部张侍郎脸色不好……鸿胪寺李少卿……”刘逍在纸上划拉着，“礼部掌科举、礼仪，鸿胪寺管外宾朝贡……崔琰找他们干嘛？给我下绊子？科举？外宾？跟我有毛关系？”
“清河崔氏马车夜入永兴坊空院……鬼祟……”刘逍眉头紧锁，“永兴坊……离皇城不远不近……空院子……是临时据点？还是……藏了什么人？或者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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