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水声停歇，安无漾擦着头发走出来时，发现陆今野和季云深还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他轻咳一声，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锁骨上："要不你们继续？我先走了，等会还有课。"
"不行！"两人同时转身，异口同声。
安无漾忽然按住胃部蹙眉，指尖在衬衫下摆攥出褶皱："胃有点疼。"
季云深一个箭步冲过来，掌心己经贴上他腹部："昨晚就不该让你喝冰酒。"
陆今野："去医院。"
"不必。"安无漾偏头躲开两人的手，"吃点东西就好。"
他往门口走时脚步虚浮，身后两道影子立刻黏上来，一左一右虚扶着他的腰。
早餐店里热气蒸腾，陆今野把南瓜粥吹凉推过去时，季云深正好剥完水煮蛋，蛋白被仔细撕成小块泡进粥里。
两人视线在碗上方相撞，又同时别开脸。
"你们当喂猫呢？"安无漾搅着粥轻笑，瓷勺在碗沿磕出清脆声响。
阳光透过豆浆杯在他指间投下琥珀色光斑，衬得那截手腕白得透明。
到校门口时季云深踢了踢陆今野皮鞋："我等会有会要开。"眼神却往安无漾泛白的唇色上瞟。
陆今野难得没呛声，首接应道："我陪他去上课。"
"我真没事..."安无漾话没说完就被陆今野捏住后颈："闭嘴，你走路都在飘。"
教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安无漾盯着投影仪模糊的光斑，忽然觉得那些文字在视网膜上跳动。
冷汗顺着脊背滑进腰窝时，他听见陆今野压低的嗓音："怎么了？"
"头晕..."他下意识往热源处靠，额头抵在对方肩头。
陆今野的手刚碰到他脸颊就变了脸色："你烧得能煎鸡蛋了！"
身体突然悬空，安无漾迷迷糊糊抓住陆今野领带："不要打针..."
"由不得你！"
"敢送我去..."他烧红的眼尾斜睨过来，手指却虚弱地勾着对方衣领，"这辈子都别不想理你了。"
陆今野手臂肌肉绷紧，最终转身往宿舍楼走。
安无漾在他怀里轻得像片羽毛，呼出的热气透过衬衫烫在心口。
宿舍门被粗暴打开得巨响惊飞窗外麻雀。
陆今野单膝跪在床沿给安无漾擦汗，少年正无意识扯着黏在颈间的发丝："汗黏着...难受..."
"给你擦擦。"陆今野拧毛巾的手抖得水花西溅。
当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时，他盯着那片泛红的肌肤开始默背《清心咒》，却还是在看到腰窝盛着的汗珠时破了功。
毛巾刚碰到蝴蝶骨，安无漾突然翻身抓住他手腕。
发烧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首接把他拽得踉跄扑下。
陆今野慌忙用手肘撑住床板，鼻尖距离那片殷红唇瓣只剩毫厘。
"陆今野..."安无漾带着鼻音的轻唤像把小钩子，"你心跳好吵。"
男人撑在床沿的手臂肌肉绷出凌厉线条，汗珠顺着下颌线砸在对方锁骨凹陷处，溅起细小的水光。
那粒泪痣在烧红的眼尾颤动，近得能数清睫毛投下的阴影。
陆今野突然想起自己初见他那一天，少年一袭红衣，抬头错愕的看着自己时，也是这样带着迷糊，带着懵懂。
就那一眼就撞进了自己的心。
"你..."安无漾忽然仰头咳嗽，喉结在薄皮肤下滚动。
陆今野下意识去扶，掌心贴上后颈的瞬间，指腹触到一片湿漉漉的碎发。
像被火星燎到的野兽，他猛地低头叼住那两瓣唇。
空调嗡嗡作响，盖过唇齿间黏腻的水声。
安无漾在缺氧中睁大眼睛，烧糊涂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睫毛颤了颤，意识模糊间，只感觉到对方灼热的舌尖抵开他的齿关。
带着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却又在触碰到他发烫的唇瓣时，动作不自觉地放轻。
他烧得没力气推开，只能微微偏头，可陆今野却像是着了魔，掌心扣住他的后颈，不让他躲，吻得更深。
安无漾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呜咽，手指无力地攥紧了床单，眼尾洇出一片湿红。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猛地推开！
"你们在干什么？！"
季云深的声音冷得像冰，手里拎着的药袋首接朝陆今野砸了过去。
陆今野反应极快，侧身一避，药袋擦着他的肩膀砸在墙上，几盒退烧药散落一地。
他舔了舔唇角，眼神挑衅地看向季云深："怎么，你连敲门都不会？"
季云深脸色阴沉得可怕，几步上前，一把拽住陆今野的衣领，指节捏得发白："趁他生病占便宜，陆今野，你要不要脸？"
陆今野嗤笑一声，反手扣住季云深的手腕："你管得着？"
两人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
而床上，安无漾烧得意识模糊，只隐约听见耳边争执的声音，蹙了蹙眉，哑着嗓子低喃："……吵死了。"
季云深闻言不管不顾，首接弯腰要将他抱起来："去医院。"
"不去……"安无漾挣扎着往被子里缩，可浑身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
陆今野也皱眉，伸手拦住季云深："他不想去，你非要勉强？"
季云深冷冷扫他一眼："烧成这样，由着他任性？"
两人僵持不下，安无漾被他们吵得头疼，眼眶渐渐泛红。
突然，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你们……都欺负我……"他声音哽咽，眼泪顺着烧红的脸颊滑下，砸在被单上，"都不听我的话……"
季云深和陆今野同时僵住。
"……呜呜呜，我不要理你们了。"
安无漾人本就长的极为艳丽，此刻，他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眼尾洇红，哭得又破碎又漂亮，像是一碰就会碎掉的琉璃。
陆今野慌了，立刻俯身去擦他的眼泪："漾漾，别哭……"
季云深也僵着手，轻轻捧住他的脸，指腹蹭过泪痕："好，不去医院，你别哭了，乖哈。"
两人手忙脚乱地哄，一个递温水，一个拿毛巾擦脸，连声音都不自觉放得极轻，生怕再惹他掉眼泪。
终于，安无漾哭累了，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
季云深松了口气，刚想替他掖好被子，却听见他无意识地呢喃："……冷。"
陆今野立刻去调空调温度，可安无漾还是蜷缩着，指尖微微发抖。
季云深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脱了鞋，掀开被子一角就要躺进去——
"你干什么？！"陆今野一把拽住他。
"他冷。"季云深冷冷道，"我给他暖着。"
陆今野眼神一沉："凭什么是你？"
"凭什么不是我，你刚刚趁人家晕的迷糊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季云深讥讽地看着他道。
"……"陆今野被噎住，随即冷笑，"一码归一码，我不可能让你跟他睡。"
"那我也不会让你跟他睡。"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退让。
"……冷。"
安无漾又轻轻哼了一声，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
季云深和陆今野对视一眼，同时沉默。
三秒后——
"……行。"
"……一人一边。"
最终，两人一左一右躺上了床，陆今野伸手，轻轻环住安无漾的腰，掌心贴在他胃部暖着，季云深则从背后虚虚拢着他。
安无漾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往温暖处靠了靠，额头抵在陆今野肩上，后颈却贴着季云深的胸膛。
两人谁都没动，却都在拉上窗帘，黑暗的空间里睁着眼，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和中间那人均匀的、温软的吐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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