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狭窄、令人窒息的挤压感终于消失。
墨辰背着石浩,几乎是滚落着跌进这片新的空间。巨大的惯性让他在地上滑出老远,坚硬的冰面摩擦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痛楚,但他死死护住背后的石浩,用身体承受了绝大部分冲击。
“呃…” 他闷哼一声,强忍着眩晕抬起头。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远比之前的凹洞巨大得多的地下空间。无数根粗壮无比、形态各异的断裂冰柱,如同上古巨兽的残骸,或倾倒、或斜插、或半埋于地,支撑起一个破碎而宏大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比外面更加精纯、也更加刺骨的寒气,仿佛连思维都能冻结。魔气在这里被削弱到了极致,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沉寂、带着岁月尘埃的肃杀感。
吸引墨辰目光的,是那些冰柱本身,以及散落在地的巨大冰块表面——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古老刻痕!
这些刻痕线条古朴,结构繁复,与冰壁上残留的符纹残迹同源,但数量和完整度都远超之前所见。它们并非简单的装饰,而是蕴含着某种微弱却坚韧的法则力量。大部分刻痕早己断裂、黯淡,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脸上的皱纹,但在那些相对完整的区域,依旧有极其微弱的灵光,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如同星辰的余烬,顽强地抵抗着时间的侵蚀。正是这些残存的灵光,彼此呼应,构筑起一个无形的力场,净化着侵入此地的魔气,同时将精纯的寒气牢牢锁住。
“好强大的符纹…” 墨辰心中震撼。这些符纹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目前所学的任何传承,透着一股源自远古的苍茫与浩瀚。虽然残破,但那微弱灵光中蕴含的“守护”与“净化”意境,却清晰可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给了他一丝莫名的安全感。
他艰难地将石浩从背上解下,小心地平放在一块相对平整、布满符纹刻痕的巨大冰面上。石浩的身体依旧冰冷僵硬,如同玄冰雕琢,但断腿处那被玄冰髓强行冻结的魔气黑冰,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邃、更稳定了一些,那股令人心悸的侵蚀波动被死死压制在冰坨内部。
墨辰仔细检查。塞入石浩口中的那颗玄冰髓正在缓慢释放着精纯的寒元,如同最坚韧的冰丝,缠绕守护着他脆弱的心脉和识海,勉强维系着那一线微弱的生机。伤口处,玄冰髓冻结的冰膏暂时封死了魔气的反扑,代价是冻伤了周围的部分血肉,但比起被魔气彻底吞噬,这己是万幸。
暂时,石浩的命,吊住了。
墨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冰雾。他背靠着另一根布满符纹的冰柱滑坐下来,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处窍穴都传来撕裂般的空虚和酸痛,强行压榨的潜力带来的反噬如同火焰灼烧着五脏六腑。他取出仅剩的两颗玄冰髓,自己只含住最小的一颗,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流涌入,强行镇压着内腑的灼痛,同时缓慢滋养着受损的窍穴。另一颗,被他珍重地收起,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极度的疲惫和短暂的喘息,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愧疚、对厉无血的滔天恨意、对石浩伤势的担忧、对前路的迷茫…种种情绪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内心。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识海中,古修传承的符纹篇章自动流转,与眼前这片符纹残垣相互印证。那些断裂的线条、黯淡的节点、残存的灵光…在他强大的推演能力下,如同破碎的拼图,开始尝试着在脑海中复原其原本的轨迹和蕴含的意境。
“守护…净化…聚灵?似乎还有…封镇?” 墨辰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冰面上,临摹着最近一处相对完整的符纹刻痕。微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试图触碰那符纹中残留的微弱灵光。
嗡…
就在神识触碰的刹那,那处符纹的灵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苍凉守护意志的冰凉气息,顺着神识,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入墨辰的识海!
这气息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一种涤荡神魂的清凉感,瞬间抚平了他识海中因紧张和恨意掀起的波澜。同时,一股明悟涌上心头——这符纹,不仅仅是防御外魔,更有稳固心神、净化杂念的奇效!
墨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立刻收敛心神,尝试引导这股微弱的符纹意境,结合自身万窍归元诀的运转,去抚平体内伤势的躁动,甚至尝试着引动一丝,去触碰石浩被冻结的伤口边缘,看是否能进一步压制那蠢蠢欲动的魔气。
效果是微弱的,但对此刻油尽灯枯的墨辰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他精神一振,忍着疲惫,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对周围符纹的感悟中。这残破的符纹残垣,竟成了他疗伤和稳定石浩伤势的意外助力。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对符纹的感悟和对伤势的梳理中,试图将一缕融合了符纹意境的清凉气息渡向石浩伤口时——
异变陡生!
他临摹符纹的手指,无意识中划过一处极其隐蔽、与其他断裂纹路相连的残破节点!
嗤啦!
一道微弱的、如同静电般的幽蓝火花,骤然从他指尖与冰面接触处迸发!
紧接着,那处被触及的残破符纹节点猛地一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圈无形的涟漪以那节点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嗡——!
整个空间的符纹残迹,仿佛被这道涟漪唤醒!那些原本如呼吸般微弱明灭的灵光,骤然变得明亮、急促!无数断裂的线条在灵光中若隐若现,仿佛要重新连接!整个空间内的寒气能量被引动,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巨石,骤然变得狂暴、紊乱!
咔嚓!咔嚓!
头顶巨大的冰柱和穹顶,在这突如其来的能量扰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细密的裂纹瞬间蔓延,大块大块的冰屑和碎冰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
“不好!” 墨辰脸色剧变,瞬间从感悟状态惊醒!他万万没想到,一个无意的触碰,竟引动了此地沉寂不知多少岁月的符纹残阵!
震动和能量波动还在加剧!更可怕的是,墨辰清晰地感知到,在这混乱的能量场中,那些原本沉睡在巨大冰柱深处、如同冰晶般纯净的寒属性精魂,被这突如其来的扰动惊醒了!
无数点幽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点,从冰柱的裂缝、孔洞深处幽幽亮起,带着被惊扰的茫然、一丝冰冷的敌意,以及纯粹寒能生命体特有的好奇,如同被磁石吸引的萤火虫,缓缓汇聚,化作一片幽蓝的光雾,无声无息地朝着墨辰和石浩所在的位置飘荡而来!
精魂光雾所过之处,空间的温度再次骤降,连落下的冰屑都在半空中冻结成更细小的冰晶!被它们触碰,恐怕瞬间就会被冻结神魂!
前有符纹暴动,冰穹欲塌,后有不明敌意的寒魄精魂围拢!
刚获得片刻喘息,更大的危机己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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