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晨雾如纱,笼罩着紫禁城朱红的宫墙。魏璎珞站在绣坊外的青石板上,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那根冰凉的钢针——这是她穿越到这个时代时,身上唯一携带的现代物品。
"Made in a"的英文刻字在指腹下微微凸起,她忍不住苦笑。三天前,她还是21世纪顶尖的刺绣艺术家,在国际展览会上大放异彩;一觉醒来,却成了乾隆年间内务府新选入宫的绣女魏璎珞。
"肃静!"
一声尖利的呵斥打断了她的思绪。绣坊管事孙嬷嬷手持藤条,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列队站立的三十名新晋绣女。璎珞立刻挺首腰背,将钢针藏得更深。
"今日查验绣品,不合格者杖二十,逐出宫门!"孙嬷嬷的声音像刀刮过铁器,"从你开始!"
被点到的绣女战战兢兢地递上绣绷。那是一幅普通的蝶恋花,针脚细密,配色典雅。孙嬷嬷只瞥了一眼,便冷哼一声:"平庸!下一个!"
队伍缓慢前进,不断有啜泣声响起——那些被判定不合格的绣女己被拖到一旁,等待惩罚。璎珞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怀中自己通宵完成的绣品。
"魏氏!"
终于轮到她了。璎珞上前一步,双手呈上绣绷。当孙嬷嬷抖开那块素绢时,整个绣坊突然安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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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绢面上,一朵牡丹傲然绽放。与传统苏绣的平面效果不同,这朵牡丹的花瓣呈现出惊人的立体感,从浅粉到深红的渐变栩栩如生,甚至在晨光中泛着丝绸特有的光泽。
"这...这是什么绣法?"孙嬷嬷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波动。
璎珞垂首答道:"回嬷嬷的话,是奴婢自创的针法。"
她没敢说这是融合了现代十字绣和法式结粒绣的改良技法,更不敢提那些混入了涤纶的绣线——这个时代还没有合成纤维。
"妖术!"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璎珞余光瞥见一个面容姣好的绣女正指着她的作品,"苏绣讲究'平齐细密',这歪门邪道也配入宫?"
"对啊,花瓣怎么会自己凸起来?"
"阳光一照还有彩光,莫不是施了妖法?"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扩散。孙嬷嬷的脸色越来越沉,她举起绣绷对着阳光细看——那些混纺绣线在光照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微光,这是纯蚕丝线绝不可能产生的效果。
"啪!"
藤条重重抽在青石板上,所有人噤若寒蝉。
"魏氏,"孙嬷嬷眯起眼睛,"你可知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是何罪名?"
璎珞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清楚,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指控足以让她死无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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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千钧一发之际,璎珞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奴婢愿以性命担保,此技法绝非妖术!若嬷嬷允准,奴婢可当场演示。"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但藏在袖中的手己攥得发白。钢针的尖端刺入掌心,细微的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孙嬷嬷冷笑一声:"好,老身倒要看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样。来人,取绣架!"
当绣架摆好时,璎珞注意到围观人群中多了几个陌生面孔——两名穿着侍卫服饰的男子站在回廊阴影处。高个的那个尤其引人注目,虽然衣着普通,但挺拔如松的气质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她无暇多想,深吸一口气,开始了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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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璎珞的手指如蝶翻飞。她故意放慢动作,让所有人看清她是如何用那根奇怪的钢针(与传统绣花针明显不同)在绢布上来回穿刺。与传统苏绣不同,她的针法规律而对称,背面形成的整齐线结让围观者发出惊叹。
"此技法名为'绝踪绣',"璎珞一边绣一边解释,"正反两面皆可观赏,且省线五成有余。"
孙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作为资深绣娘,她立刻意识到这种技法对节省宫中开支的意义。
更令人震惊的是,璎珞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数据对比。
"这是奴婢试验三十六次得出的耗材对比,"她指着那些用阿拉伯数字记录的表格,"若全宫绣坊采用此法,每年可节省蚕丝两百斤,金银线八十两。"
竹简在众人手中传阅,引起阵阵哗然。没人看得懂那些奇怪的符号,但整齐排列的对比数据令人无法质疑其真实性。
"荒谬!"先前那个挑事的绣女突然尖叫道,"这些鬼画符定是巫术记号!孙嬷嬷,您千万不能上当!"
孙嬷嬷却盯着竹简,眉头紧锁。许久,她抬眼看向璎珞:"老身给你三日。若三日后你能证明此绣法确有益处,便留用;若不能..."藤条在地上重重一抽,"数罪并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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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人群散去后,璎珞才发现自己的衣衫己被冷汗浸透。她收拾绣具时,注意到那个挑事的绣女正与几名同伴窃窃私语,不时向她投来怨毒的目光。
"她叫锦绣,"一个细弱的声音在身旁响起。璎珞转头,看见一个瘦小的绣女正帮她捡拾散落的丝线,"是高贵妃娘家送进来的,专爱欺负我们这些没背景的。"
璎珞点点头表示感谢。她早该想到,在这深宫之中,才华往往会招来嫉妒。
走出绣坊时,她无意间瞥见先前那两个"侍卫"还站在回廊下。高个男子正与孙嬷嬷交谈什么,阳光穿过廊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不知为何,那人给璎珞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仿佛能看透她的伪装。
她加快脚步,却在转角处被拦住了。
"魏姑娘留步。"
一个温润的男声响起。璎珞抬头,看见是那名较年轻的侍卫。他眉眼含笑,举止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傅恒大人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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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璎珞的心猛地一沉。傅恒?那不是富察皇后的弟弟吗?她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见那名高个男子己踱步而来。
阳光下,她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一双凤眼不怒自威。虽然穿着普通侍卫服饰,但腰间那枚看似朴素的玉佩却透着皇家气派。
"你的绣法,很特别。"
男子的声音低沉醇厚,每个字都像经过精心斟酌。璎珞注意到他手中正把玩着她遗落的竹简。
"回大人的话,只是些粗浅尝试。"璎珞福了福身,心跳如鼓。她必须小心应对,这些古人最忌讳与众不同。
男子似乎看穿了她的紧张,唇角微扬:"这些符号,从何处学来?"
璎珞的血液几乎凝固。阿拉伯数字!她怎么忘了这个时代还没有...
"是...是奴婢幼时遇到的一位西域商人所教。"她急中生智,"他说这是大食国的计数之法。"
男子若有所思地点头,突然话锋一转:"你的针,也很特别。"
璎珞的呼吸一滞。那根钢针此刻就藏在她袖中,上面清晰的英文刻字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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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走水了!绣坊走水了!"
浓烟从他们刚才离开的方向滚滚升起。男子脸色骤变,顾不得再追问,转身疾步而去。璎珞趁机混入慌乱的人群,匆匆逃离。
回到简陋的居所,璎珞才敢取出那根救命的钢针。在昏暗的油灯下,"Made in a"的字样清晰可见。她苦笑着这来自现代的遗物,突然发现针尖处沾着一点奇怪的黏液。
凑近一闻,是醋!
她猛地想起收拾绣具时,锦绣那群人曾靠近她的工作台。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她们一定在她的绣线上动了手脚。醋的酸性会慢慢腐蚀丝线,三日后当众演示时,线会突然断裂...
璎珞攥紧钢针,指节发白。她终于明白,在这深宫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掠过宫墙,将"不得逾矩"的匾额染得血红。璎珞凝视着那刺目的红色,缓缓露出入宫以来的第一个冷笑。
"既然你们要玩,"她轻声自语,"那就看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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