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刚敲过五响,魏璎珞己经立在长春宫正殿的鎏金铜镜前。镜中人身着靛青色女官服制,腰间悬着的羊脂玉禁步纹丝不动。她伸手拂过镜面,指尖在"正衣冠"三个錾金小字上稍作停留——这是她三日前命人刻上的。
"姑娘,各司管事都到齐了。"大宫女珍珠在帘外轻声禀报。
殿外庭院里,二十余名管事嬷嬷垂手而立。最前排的尚仪局刘嬷嬷盯着青砖缝里钻出的蒲公英,嘴角撇了撇:"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也学人搞什么新政。"
魏璎珞跨出门槛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她手里竟捧着半人高的账册,最上头那本《内务府丝绸例》正翻到被朱砂圈出的一页。
"上个月浣衣局报损的云锦,比往年多了三成。"她声音不疾不徐,却惊得后排两个嬷嬷差点打翻茶盏,"刘嬷嬷说是因为雨季返潮,可尚服局的记录显示,同期领用的防潮石灰少了二百斤。"
刘嬷嬷脸色煞白,她当然知道那些石灰被高价倒卖给了宫外商贾。
"从今日起,各司领用物资需交叉核验。"魏璎珞突然将账册往石桌上一放,震得茶盏叮当响,"比如浣衣局的布料损耗,要经尚功局的女红师傅验看。"
人群中起了骚动。这等于断了她们中饱私囊的路子。
"另外。"她忽然从袖中抖出一卷绢帛,"皇后娘娘恩准,每月逢五设陈情箱,任何人——包括粗使宫女——都可投书首言。"
最后西个字咬得极重。老嬷嬷们这才发现,廊柱后站着几个衣衫陈旧的小宫女,正死死盯着她们腰间鼓囊囊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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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魏璎珞在偏殿摆了张柏木棋桌。八个梳双丫髻的小宫女挨挨挤挤地坐着,面前摆着炭笔与桑皮纸。
"今日学'利'字。"她执笔在青石板上划出凌厉的笔画,"左边是禾苗,右边是刀——古人说,丰收时节要懂得割舍。"
最小的宫女阿箬突然举手:"就像姑娘今早割了刘嬷嬷的油水?"
满室寂静中,魏璎珞忽然将砚台一推,墨汁在石板上蜿蜒成河:"若我是刘嬷嬷,此刻会怎么做?"
"找靠山告状!"梳着红头绳的宫女脱口而出。
"所以明们得帮我做件事。"魏璎珞从棋盒里抓出黑白双子,啪地落在桑皮纸上,"阿箬去尚食局取薄荷油时,故意打翻在高嬷嬷侄女的食盒旁。"
烛火将她眉眼映得格外深邃。小宫女们不知道,这步棋将引出高贵妃安插在长春宫的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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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皇帝驾临时,魏璎珞正在西暖阁煎药。铜吊子里的安胎药咕嘟作响,她盯着水面浮沉的当归片,忽然往其中加了小撮藏红花。
"大胆!"明黄色衣角拂过门槛,皇帝竟亲自掀了帘子,"你这是要谋害皇嗣?"
魏璎珞不慌不忙地跪下:"回皇上,娘娘胎象不稳是因血瘀。藏红花活血化瘀,用量得当反而安胎。"她抬起脸,"太医院不敢用虎狼之药,可《千金方》有云——"
"你读过《千金方》?"皇帝突然逼近,龙涎香混着薄荷气息笼罩下来。他注意到药柜上整齐码放的瓷罐,每个都贴着古怪符号,"这些是何物?"
"回皇上,是奴婢自制的药引标记。"她指尖点过三角形符号,"三横代表三阴交穴位,圆圈里的十字指午时服用。"
皇帝眸色渐深。昨日暗卫来报,这丫头每夜都在抄录《本草纲目》,甚至改良了皇后安枕的药枕配方。他忽然抓起她手腕:"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暖阁外传来茶盏落地声。魏璎珞瞥见帘外一抹熟悉的杏色衣角——是高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她突然提高声音:"皇上明鉴!奴婢愿以性命担保,这服药下去娘娘定能安睡到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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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子时,长春宫突然灯火通明。皇后胎动异常的消息惊动了六宫,太医院首座跌跌撞撞赶来时,却见魏璎珞正用银针为皇后刺络放血。
"住手!"高贵妃扶着鎏金护甲冲进来,"把这谋害皇嗣的贱婢——"
"贵妃妹妹慎言。"皇后竟撑着坐起身,面色红润如常,"璎珞方才用《针灸大成》的法子替本宫通了经络。"
皇帝的目光落在魏璎珞鲜血淋漓的指尖上。她为试针竟先扎了自己十指。案几上摊开的医书里,夹着张写满奇怪符号的纸——那是她自创的穴位记忆法。
"传旨。"皇帝突然开口,"即日起长春宫增设女医官一职,由魏璎珞担任。"
高贵妃的护甲在袖中折成两段。她没看见魏璎珞垂首时嘴角的弧度——那页"医书"其实是昨日皇帝"偶然"遗落的边防奏报,上头被她故意用朱砂圈出了高家私贩军粮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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