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壁炉的火光，温暖而真实。那杯热可可的香气，也并非幻觉。
林锐和贾克斯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与那个自称为“谎言编织者”，代号“莱斯特”的银发男人，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所以，我亲爱的‘剧透党’先生，在你品尝我珍藏的、来自委内瑞拉的可可之前，能否先满足一下我，这个可怜的、被囚禁了几十年的老家伙的，一点点小小的，无伤大雅的好奇心？”莱斯特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锐。
“你是怎么知道，我藏在幕布后面的？”
贾克斯也看向林锐，这也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在那个由谎言构成的歌剧院里，他这个“城市骇客”的感知，被完全屏蔽，他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的“程序”。林锐是如何，在那种环境下，精准地找到对方的“真身”的？
林锐抿了一口热可可，那香醇中带着微苦的味道，在味蕾上化开。
“很简单。”他放下杯子，缓缓说道，“因为，你布置的那个‘舞台’，虽然庞大而复杂，但它太‘完美’了。”
“完美？”莱斯特挑了挑眉。
“对，完美。”林锐点了点头，“你用无数个互相矛盾的‘谎言’，构建了一个逻辑上的死循环。任何试图从‘逻辑’层面去破解它的人，都会被永远困死在里面。就像一个，用代码写成的、最精妙的‘无限循环’程序。”
他看了一眼贾克斯，继续说道：“你的歌剧院，每一个细节，都在尖叫着‘我是假的！我是陷阱！’。你把‘希望’和‘绝望’这两扇门，推到我们的脸上，就是想让我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破解这个悖论’上。”
“但你忘了一件事。”林-锐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一个真正的‘拾荒人’，从不关心垃圾堆里的东西，是‘真’是‘假’。我们只关心，这些东西的‘结构’，以及，它们被丢弃之前的‘故事’。”
“当我走进那座歌剧院的时候，我就在‘看’。我看构成你那些天鹅绒帷幕的纤维，它们的‘历史’告诉我，它们来自一家在三十年前，就己经倒闭的纺织厂。我看你那些水晶吊灯的玻璃，它们的‘结构’告诉我，它们曾经是纽约某家廉价酒吧的啤酒瓶。”
“你用这些，被遗忘的、充满了‘故事’的‘废品’，搭建了你那宏伟的‘舞台’。但唯独，只有一样东西，是完全‘干净’的。”
林锐的目光，落在了那张，此刻己经被莱斯特随手丢在壁炉边的、巨大的天鹅绒幕布上。
“那块幕布。”
“它没有任何‘历史’，没有任何‘故事’。它的‘结构’，也并非由任何现实的物质构成。它就是一块纯粹的、由‘谎言’本身，编织而成的‘画布’。在一个充满了‘赝品’的博物馆里，那件唯一没有‘任何信息’的东西，反而，就是最可疑的。”
“所以，你不是藏在幕布后面。你，就是那块幕布。或者说，那块幕布，是你那庞大而混乱的‘意识领域’，投射到这个‘监狱’里，唯一的一个‘奇点’。是你的‘锚’，也是你的‘本体’。”
听完林锐的解释，整个书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贾克斯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和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终于明白，“拾荒人”真正的可怕之处。他们，并非与“现实”战斗，而是与“现实”背后的“信息”与“历史”战斗。这是一种，完全超越了常规攻防体系的、降维打击。
“啪……啪……啪……”
莱斯特缓缓地，鼓起了掌。他的脸上，不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棋逢对手般的欣赏与兴奋。
“精彩！太精彩了！”他赞叹道，“看来，我这几十年的牢狱生活，总算没有白费。终于，等来了一个，能听懂我的‘故事’的读者。”
他站起身，走到林锐面前，优雅地，微微躬身。
“重新认识一下。莱斯特，‘阴影’途径，‘序列7：谎言编织者’。很高兴，能与你们，共同谱写，接下来的‘新剧本’。”
这一次，是平等的，合作的姿态。
“林锐，代号‘夜枭’，‘黑夜’途径，‘序列10：拾荒人’。”
“贾克斯，代号‘乌鸦’，‘钢铁’途径，‘序列9：城市骇客’。”
林锐也自报家门。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这个临时拼凑的“草台班子”，才算是，真正地，与眼前这个，被囚禁的“魔鬼”，达成了初步的“同盟”。
“好了，客套话就到此为止吧。”莱斯特重新坐回摇椅，晃了晃腿，“现在，让我们来聊聊，你们的‘剧本’。你们说，想把这座无聊的‘高塔’，变成一个巨大的‘马戏团’。这个想法，我很喜欢。说说你们的具体计划。”
林锐没有隐瞒，将他们之前的计划——找出内鬼，利用内鬼，将“深渊之潮”引向另一个更危险的“收容物”，最终，在这座“秩序”的堡垒里，引爆一场三方混战的“大烟花”——全盘托出。
“哦……哦哦……”莱斯特听得，眼睛越来越亮，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光芒，“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用‘秩序’去攻击‘混乱’，再用‘混乱’去引爆另一个‘混乱’！这剧本，充满了背叛、阴谋和无政府主义的黑色幽默！我喜欢！”
他兴奋地，一拍大腿。
“我加入！这个剧本，我演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属于“商人”的微笑，“我，莱斯特，可从不演‘免费’的戏。你们想让我，帮你们找出那个‘内鬼’，甚至，帮你们，共同‘导演’这出好戏，你们，需要付出‘报酬’。”
“你要什么？”林锐问道。
“我不要自由，至少，现在还不要。”莱斯-特摇了摇手指，“几十年的‘宅’生活，己经让我，对外面那个充满了‘真实’的、无聊的世界，失去了兴趣。我也不要力量，因为在这座‘高塔’里，任何形式的‘力量’，都只是‘规则’的奴隶。”
他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道：
“我，要一个‘故事’。”
“一个，独一无二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全新的‘故事’。我要你们，在这座‘高塔’里，为我，找到一件东西。一件，连‘经线契约’自己，都不知道它存在的、被遗忘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把它叫做——‘初始的谎言’。”莱斯特的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沉的“渴望”。
“这座‘高塔’，并非一开始，就如此坚不可摧。在它建立的最初期，它的第一任典狱长，为了向上级邀功，掩盖一次，因为他的指挥失误，而导致的，重大的‘收容失效’事故。他，编造了一个‘谎言’。”
“那个‘谎言’，是这座‘高-塔’，漫长的历史中，诞生的第一个‘污点’。它被记录在，一份，早己被销毁的纸质档案的、某一页的、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后来，随着‘高塔’的不断升级、数字化，那个‘谎言’，也像一个幽灵，沉淀在了‘数据之海’的最深处，被无数层，新的‘秩序’与‘规则’所覆盖、遗忘。”
“它，是这座‘秩序’堡垒的‘原罪’。我要你们，为我，找到它。”
贾克斯的眉头，紧紧皱起：“在一座拥有独立‘逻辑奇点’分身的、神话级监狱的‘数据之海’里，寻找一份，几十年前的、被销毁的档案的、一个‘不存在’的记录？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对‘你’来说，确实不可能。”莱斯特看向贾克斯，微笑着说，“但，谁说，一定要用‘眼睛’，去‘看’呢？有时候，用‘耳朵’，去‘听’，反而，会更有效。”
他看向林锐，继续说道：“至于找出那个‘内鬼’嘛，对我来说，简首易如反掌。那个蠢货，自以为，用最原始的‘暗码’，就能瞒天过海。但他，却不知道，在这座‘高塔’里，任何试图‘隐藏’的行为，其本身，就是一种，最响亮的‘呐喊’。”
“他，在用‘故事’，传递信息。”
“比如，他会，故意，在每周二的午餐申请单上，把‘豌豆’，写成‘甜豆’。又或者，他会，在巡逻时，习惯性地，先用左脚，踏入东区的走廊，但到了西区，却会换成右脚。”
“这些，在普通人看来，毫无意义的、细微的‘习惯’，在被连续、重复地，执行了上百次之后，就构成了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叙事’。一种，充满了‘背叛’与‘阴谋’的、蹩脚的‘故事’。”
“而我，最擅长的，就是‘阅读’故事。”
莱斯特打了个响指。
一张由光芒构成的、无比复杂的“高塔”内部人员关系网与信息流瀑布图，出现在了书房的半空中。
“现在，我的朋友们。”
“让我们的‘戏剧’，从找出那个，写着最蹩脚剧本的‘三流演员’，开始吧。”
(http://www.220book.com/book/R4JQ/)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