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是比最精密的仪器还要敏感的测量计。
它能最精准地,感知到恐惧的重量,和希望的甜香。
当林默那份充满了魔鬼般诱惑的“橄榄枝”,被抛洒到安全区的每一个角落时,那座名为“旧秩序”的、早己摇摇欲坠的大厦,其崩塌,便只是时间问题。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快,便以一种最血腥、也最首接的方式,出现了。
……
安全区,A-3号物资中转站外。
这里,曾经是整个安全区的核心枢纽之一,但此刻,却弥漫着一股紧张到凝固的、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数十名还忠于旧秩序的士兵,在一名姓王的、膀大腰圆的连长带领下,正用枪口,对准着数百名手无寸铁,却双眼放光的平民幸存者。
在他们的中间,散落着一地那白色的、“曙光”传单。
“我再说一遍!”王连长那张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上,青筋暴起,他挥舞着手中的手枪,声色俱厉地咆哮着,“把所有传单,都给我交上来!谁敢私藏,就是叛徒!格杀勿论!”
然而,这一次,他那惯用的、充满了威胁的恐吓,却失去了往日的效果。
没有人动。
那些幸存者,只是死死地,将那张薄薄的纸片,攥在自己的手心,藏在自己的怀里。他们那原本麻木、顺从的眼神,此刻,却像是护食的野狼,闪烁着一种豁出去的、疯狂的凶光。
那张纸,对他们而言,早己不是传单。
那是,通往天堂的门票。是,能让他们家人吃上饱饭的,唯一的希望。
为了这份希望,他们,可以不惜一切。
“反了!都他妈反了!”
王连长看着眼前这群竟敢公然违抗他命令的“贱民”,他那身为上位者的、可悲的自尊心,被彻底激怒了。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他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杀意,猛地,将枪口对准了人群最前方,一个正低头,贪婪地反复阅读着传单上文字的、瘦弱的年轻人。
“我数三声!再不交出来,老子就先毙了你,杀鸡儆猴!”
“一!”
“二!”
那个年轻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警告,依旧沉浸在那份传单所描绘的、美好的未来之中。
“三!”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如同惊雷,在这片压抑的广场上,轰然炸响!
瘦弱的年轻人,身体猛地一颤。他的胸口,绽开了一朵刺目的、鲜红的血花。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被子弹洞穿的胸膛,又看了看手中那张,被鲜血染红的传单。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向前倒了下去。
那张写着“希望”的传单,从他那失去力气的手中,飘落,轻轻地,盖在了他那双,至死都还圆睁着的、充满了不甘与向往的眼睛上。
这一枪,没有起到任何“杀鸡儆猴”的威慑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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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幸存者心中,那早己积压到了极限的,名为“愤怒”的炸药!
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具温热的、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上。
他们[能清晰地闻到,那股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混杂着空气中那潮湿的、泥土般的腥味,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却又无比刺激的味道。
紧接着——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愤怒和悲怆的嘶吼,从人群中,爆发出来!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在王连长身后,他的一名亲卫兵,一个同样年轻、同样面黄肌瘦的士兵,此刻,正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正是,刘强。
那个死去的年轻人,是他的邻居,是看着他长大的、比他小三岁的弟弟。
“王八蛋……你这个杀人凶手!”刘强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那双原本还算清澈的眼睛,在这一刻,被滔天的仇恨和怒火,彻底染成了血色!
“老子……跟你拼了!!!”
他猛地,从腰间,抽出了那柄冰冷的、闪烁着寒光的制式军用刺刀!
然后,用尽了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一个兄长、一个被压迫者,毕生的、所有的力量与愤怒,狠狠地,向前,捅了出去!
“噗嗤——!!!”
一声沉闷的、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王连长,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的肚腩上,那柄没入了一半的、还在微微颤抖的刺刀。
鲜血,顺着刀锋,汩汩地,向外冒着。
剧烈的疼痛,和生命力飞速流逝所带来的冰冷,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向前,跪倒了下去。
内部的,“第一滴血”,终于,流淌了出来。
而这滴血,就如同一道冲破堤坝的命令。
“杀了他!为小东报仇!”
“兄弟们!跟这帮畜生拼了!抢粮仓啊!”
“为了大米!为了肉!冲啊!”
人群,在经历了短暂的震惊后,彻底,爆发了!
数百名幸存者,如同被激怒的蚁群,向着那几十个早己被吓傻了的士兵,疯狂地,涌了过去!
没有武器?那就用牙咬!用指甲抓!用石头砸!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他们,是为了“希望”,而奋起反抗的……
……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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