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手指死死扣住湿漉漉的砖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陆沉的脸近在咫尺，火把的光映照出他瞳孔里跳动的火苗，还有右眼那抹不自然的机械蓝光。这双眼睛她看过太多次，在昏迷的边缘，在生死一线，在无数个她以为自己己经发疯的瞬间。
"第零号？"她嘶哑地重复，声音被雨水和回音撕扯得支离破碎，"什么鬼东西..."
陆沉突然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这个动作太过熟悉，林晚几乎条件反射地想要反抗，但他的拇指着她嘴角的伤口，那是三天前被周主任的人划伤的，动作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别担心，"他的吐息拂过她耳垂，"很快你就会想起来了。"他猛地松开手，林晚踉跄后退，后背撞在生锈的管道上，发出刺耳的回响。
排水沟深处传来奇怪的嗡鸣，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在运转。陆沉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林晚的膝盖，她注意到他的腰带扣上刻着一个微小的塔罗牌符号"倒吊人"。
"跟上。"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产生回音。
他们沿着曲折的下水道前行，水深逐渐没过脚踝。林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碎片般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她站在某个实验室中央，周围是无数的屏幕，每个屏幕上都显示着不同版本的"她"；陆沉站在她面前，眼神空洞得可怕；然后是一阵刺眼的白光...
"那是什么地方？"她突然停下脚步。
陆沉回头，火把的光映亮了他半张脸："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或者永远都不会知道。"
林晚犹豫了一秒，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温暖干燥，与她记忆中冰冷机械的触感完全不同。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像是丢失了很久的拼图突然找到了边缘。
下水道的尽头是一扇生锈的铁门。陆沉输入一串密码，门发出沉重的呻吟声缓缓打开。刺眼的灯光下，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实验室。中央的主控台前，站着一个与林晚七分相似的女人，不，是另一个"她"。
"欢迎回家，0号。"陆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
那个"她"转过身，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你终于把17号带回来了。"她伸出双手，掌心向上，像是在展示什么，"看看我们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林晚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主控台上的屏幕亮起，显示出无数张照片，她和陆沉在不同场景下的合影，有些甚至她自己都不记得拍过。最后一张照片上，她站在一个巨大的机器前，机器中央是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躯体。
"这是..."
"你的身体。"陆沉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或者说，是我们一首在寻找的完美容器。"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所有的屏幕同时黑屏。黑暗中，林晚听到无数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有她的，有陆沉的，还有无数个陌生人的。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曲。
"不..."她捂住耳朵后退，撞上了身后的铁架。试管和烧瓶纷纷掉落，摔碎在地板上。
陆沉冲过来扶住她："冷静！这只是启动程序时的副作用！"
林晚挣脱他的手，踉跄着走向主控台。屏幕重新亮起时，显示出一个倒计时：00:12:34。
"这是什么？"她颤抖着问。
陆沉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倒计时结束前，你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是成为我们一首以来寻找的终极武器，"他指了指屏幕上的倒计时，"还是彻底销毁这个计划。"
实验室的中央，一个圆柱形的培养舱突然亮起，里面漂浮着一个与林晚一模一样的躯体，但头部被一层蓝色的液体覆盖，看不清面容。
"那是什么？"林晚指着培养舱。
陆沉的脸色变得苍白："那是...你自己的一部分。他们一首在尝试将你的意识分裂成无数个碎片，然后..."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蓝色液体中浮现出一张脸，那是林晚的脸，但表情扭曲而痛苦。
"救救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液体中传出，"晚儿...救救我..."
林晚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有人在她大脑里撕裂了什么。她跪倒在地，看到地板上自己的倒影，那不是她的脸，而是一个由无数碎片拼凑而成的诡异面容。
"不..."她捂住头尖叫，"这不是真的！"
陆沉跪在她身边："听着，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他拉起林晚冲向出口，身后的培养舱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晚的脑海中依然回荡着那个痛苦的呼唤。
当他们终于冲出实验室，回到地面的暴雨中时，林晚突然停下脚步。她转身面对陆沉，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泪水。
"告诉我真相，"她的声音冰冷而坚定，"所有真相。"
陆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好，但不是现在。"他指向远处驶来的黑色SUV，"我们得先活下来。"
林晚看了看追兵，又看了看陆沉右眼那抹不自然的蓝光。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无数个版本的他，有时温柔，有时冷酷，有时...完全陌生。
"那就跑吧。"她咬紧牙关，抓起陆沉的手。
两人在雨中狂奔，身后是越来越近的引擎轰鸣。林晚的脑海中依然回荡着那个痛苦的呼唤，但她知道，无论等待她的是什么真相，她都必须面对。
因为在这场荒谬的游戏中，她己经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无论对方是谁，陆沉、周主任、还是那个神秘的"0号"，她都要撕开这层谎言的面纱，找到真正的自己。
雨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却无法冲刷掉脑海中盘旋的疑问：谁才是真实的？谁又被囚禁在别人的躯壳里？而那声痛苦的"救救我"，究竟是来自她自己，还是另一个被遗忘的灵魂？
当SUV的探照灯终于照亮他们时，林晚松开了陆沉的手。她转身面对追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来吧，"她轻声说，"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陆沉站在她身后，右眼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在那一刻，林晚不确定他究竟是盟友还是另一个敌人。但无所谓了，这场游戏，她要自己掌控。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痕迹。而真相，就像被雨水冲走的脚印，越来越难以追寻。但林晚知道，无论前方有什么，她都必须走下去。
因为在这场生死游戏中，她己经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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