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璘，你不得好死！"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唯有石缝间渗入的凉风呜咽着凄凉的调子。
墙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青苔滑落，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湿漉漉的干草堆里窸窸窣窣，不知是虫蚁爬行，还是老鼠啃食残渣。
空气中弥漫着酸臭糜烂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令人作呕。
当朝大员周良被铁链拴在墙上，手腕早己磨得血肉模糊。
他双目赤红，青筋暴起，像一头困兽般不断向外扑去，又被铁链狠狠拽回，后背重重撞上石墙，发出沉闷的"嘭"声。
他的官袍早己破烂不堪，露出里面被鞭笞得皮开肉绽的胸膛。
一门之隔，被辱骂的人就站在外面。
烛火摇曳，映照在简璘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秀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她身着一袭玄色官服，腰间玉带轻晃，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
明明是女儿身，却男装素裹，作为越王的心腹出入各处替他办事。
世人皆嘲她在先帝抄家之时委身于越王，靠着这张脸还有婀娜身段，才得以留有一条性命。
旁边的李临总管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时不时用袖子擦拭。
"简大人，您...您看这..."李临欲言又止，声音压得极低。
简璘嘴角微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李总管怕什么？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的疯言疯语罢了。"
地牢里的叫骂声愈发刺耳："简璘！你就是沈寒越养的一条狗！先帝若在天有灵，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李临闻言差点跪倒在地，颤声道："简大人，这话可听不得啊..."
简璘却置若罔闻，反而向前迈了一步。
烛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她轻抚袖口精致的云纹刺绣，淡淡道："周大人，我提醒过你的。"声音轻柔，却让人不寒而栗，"越王那种禽兽，你扳不倒的。"
这样的场景她见过无数次。
说他沈寒越一手遮天，权倾朝野。
这些人也是笨，如今幼帝上位空有虚名，明明都晓得越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背后势力有多大还敢空口白牙的就往上撞，结果一撞正好撞进地牢里来了。
不死不回头。
"简大人！"李临几乎要哭出来，"慎言啊！"
简璘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李总管在这深宫多年，怎么胆子反而越小了？"
她抬手理了理衣领，露出纤细的脖颈，上面隐约可见一道陈年疤痕，"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谁会管一个将死之人说了什么？"
后排的侍卫们闻言，身体僵硬如木偶，连呼吸都放轻了。
"哎呦呦..."李临擦着汗，心惊肉跳道："老奴哪敢跟您比啊..."
眼前这位可是个说话不过脑的胆大主。
他每次凑近她，总觉得脖子凉嗖嗖的。
地牢里，周良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简璘，你为活命下贱到委身于越王，你爹要是知道你现在这副模样，怕是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吧？"
简璘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她缓缓转身，漆黑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
侍卫们立刻退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开门。"她轻声道。
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简璘迈步而入，靴子踏在潮湿的地面上，溅起细小水花。
周良抬头，只见逆光中一个修长的身影渐渐逼近。
"是么？"简璘俯下身，与周良平视。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周良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周良整个人摔向墙角。
他粗糙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渗出血丝。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只黑色官靴己经踩上了他的手指。
"啊——！"凄厉的惨叫在地牢中回荡。
简璘面无表情地碾了碾脚，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仿佛在欣赏一首乐曲："这才对，比刚才那些废话动听多了。"
周良疼得浑身抽搐，冷汗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他艰难地抬头，对上简璘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你也...不得好死..."
简璘眼神微动，灰蒙蒙的如同秋日阴霾的天空。
她收回脚，转身向外走去，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那便等那天到来再说。”
“我乏了，送周大人上路吧。”
终于屏住呼吸不敢表露存在的守卫们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前动作，锁住手按住头掐住嘴往里头灌毒药，仿佛演变了千万次的熟练。
走出地牢时，一阵冷风迎面吹来，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简璘站在台阶上，仰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
李临战战兢兢地跟上来："简大人，咱家先回宫复命了..."
"公公请便。"简璘微微颔首。
李临转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秋风中，那个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宽大的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随风而去。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如深潭般沉寂，让人看不透其中情绪。
"唉..."李临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明明是女儿身，却要在这吃人的朝堂上杀伐决断。
可这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独善其身？
简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首到一片枯叶落在肩头。
她轻轻拂去，抬步向王府走去。
越王府气势恢宏，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简璘在门前站定，对守门的侍卫道："烦请通禀一声，简璘回来复命了。"
侍卫面无表情地点头，转身进去通报。
简璘站在院子里，脚尖无聊地点着地上的落叶。
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未进食，胃里隐隐作痛。
"吱呀——"书房的门开了。
暗一冷着脸站在门口，声音机械："主子说让你跪着。今日的折子颇多，什么时候批完了，你什么时候起来。"
简璘挑了挑眉。
沈寒越的人都是这般，冷若冰霜，目中无人。
她抬头看了眼书房的窗户，烛光映出两个交叠的人影，隐约传来女子娇媚的笑声和男子低沉的调笑。
"呸。"简璘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她拍了拍官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走。
这身衣服可是花了大价钱做的，跪坏了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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