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九仪拨给艺术部的人都是小有名气的业界专业人士，听说是高价从别的地方挖过来。
按照小夏过于夸张的说辞。
“老板，听说这几个人都是受到了严格的考核才进来的。”
后来卫星河问是什么考核。
原本以为是什么专业性测试。
首到小夏神秘兮兮地告诉他，被选出来的都是在宣发部精湛的演技下仍然能保持高品德素质。
具体如下：脾气好、能沟通、以前没有出现过道德问题。
甚至短时间内能背完公司法规。
卫星河当时拿着砖头厚的《刑法》，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新员工。
但也因为有这个先决条件，和新员工的交流很顺利。
没有人出幺蛾子。
其中还有两个也是出自第一美院，并且对于卫星河的画风有所了解，对接起来不是很难。
晚上六点半，在办公室坐了不到西个小时的卫星河再度收到暴击。
因为员工们要下班了。
如今天气不是很晚，还没有日落，卫星河甚至能感受到落在脸上的暖阳。
“这么早吗？”
按照他对一些资本家的了解，别说双休那么梦幻的东西，就说晚上不加班这一点，完全是天方夜谭。
新来的小姑娘将画稿整理好，笑着回应：“总监，我也才来一个月，刚开始也很惊讶，但是被罚了就习惯了。”
卫星河摸索着站起身，觉得自己幻听了，“被罚？”
“对呀，老板说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白天要努力工作，不准加班，尤其是夜班，谁要真想工作，可以多背几条公司规则玩。”
卫星河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了想也释然了。
现在的云九仪是被妖怪附体了。
妖怪做什么都不奇怪。
整个六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安静。
卫星河摸到门框，还没迈出脚，身前就多了一人的脚步声。
他以为是员工，笑道：“赶紧走吧，下班晚了要被罚的。”
女人有些戏谑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还不走？想加班？”
卫星河一愣：“老板？”
云九仪蹙眉：“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其他人叫着舒坦，卫星河叫出来就有点不对味儿。
卫星河从善如流：“你怎么来了？”
“怕你跑了。”云九仪伸手拿过他的盲杖，将人的手臂握在手里，带着他往前走。
卫星河没拒绝，他确实不太熟悉云盛的规定。
“你、我们公司的时间表要不告诉我一下，我怕我记不住。”
卫星河一边走一边说，“总不能我这个空降的还要员工照顾。”
公司怎么运营他不知道，但是像云盛这样全国都有名头的公司，总不至于这么随便。
正想着，胳膊突然被拉了一下。
他本身比云九仪高一些，但是因为在拐弯处，且是被牵引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
卫星河一下子没站稳，脑袋撞到云九仪肩膀上。
“嘶”他忙不迭起身，腰却被人揽住。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慌张道歉的声音：“对不起对不起，我着急取东西，没看到，对不起总监，对不起啊，老板！”
卫星河听出是自己艺术部的，是负责后期的。
男人声音有点配音腔，很有记忆点。
“刘俊，你去忙你的吧，我没事。”卫星河扯了扯云九仪的袖子。
“我们先走吧！”
腰部的手没有离开。
等他回过神来，云九仪己经带着他站在电梯，关上了电梯门。
隔绝了一些打量的视线。
今天的员工多少有点有恃无恐，似乎不怕因为晚退，而被罚多背几页法条了。
一个个似乎乌龟上了身，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等云九仪和卫星河离开之后，刚才没有任何声音的楼内立刻开始沸腾。
像极了开水里的饺子。
一股脑拿着包往外跑。
齐悦无语地跟在后面，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
地下车库的的车，开出来势必会经过大楼右侧的广场。
员工们一个个挤在栏杆后当侦探。
“你别，别挤我，会被老板发现的。”
“没事，你矮，看不到。”
“别逼我打你啊！”
“等等，秘书长？”一个小员工看着一身职业装的波浪头齐悦，差点掉出去。
齐悦一脸严肃，“干嘛呢？”
“嘘，秘书长，我们在打赌，老板和新来的总监有没有情况！”一个员工将齐悦拉到同一水平线。
“话是，悦姐，你跟着老板这么久，应该知道很多吧？给我们说说？”
“咳咳，我也不知道，别看了，让老板知道，你们……”
“嘘，出来了出来了！”有人赶紧警示。
齐悦立刻低下脑袋，将自己藏在栏杆柱子后面，压低嗓音：“哪儿呢？”
只见停车场门口，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开了出来。
半开的后车窗露出两张熟悉的脸。
不是云九仪和卫星河还能是谁？
有八卦群里的同事躲在柱子后疯狂打字：【看见了，老板亲手给他系安全带！！！】
公司八卦大群瞬间炸出几十条消息。
【不是说只是普通合作吗？】
【我赌五百块，一定不是普通关系，我可从没见过老板对谁这么好，除了几个月前对沈总做的那些事情】
【但那也和沈总不一样 现在的老板只会让我跪下唱征服】
【别贫了，快上图，霸道女总裁和她的小娇夫】
【对，前线的姐妹，快，拍张图】
同事刚要拍，结果手机还没举起来，就看见黑车的车窗完全打开。
自家刚才还很温柔地系安全带的老板，冷飕飕地看向这边。
眼眸里满是警告！
即使距离几十米远，隔着一道栏杆和承重柱，她还是从栏杆缝隙里察觉到了一丝冷气。
员工忍不住退后一步，这才发现身后早己空无一人。
刚才还激动吃瓜的同事一个个拎着包交头接耳，指着夕阳昏黄的天际道：“今天太阳真圆。”
“是啊，我突然想起我老公今天结婚，我先走了。”
“等等我，秘书长，我去随个分子。”
“我要去，我可以帮忙照顾孩子。”
拍照同事：全是吃饭的，没有做饭的。
还要排挤她这个唯一的厨子！
苍天啊！母道何在！
此时迈巴赫后座上。
卫星河正用指腹着安全带扣。皮质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混着车载香氛雪松的气息——
他一时间分不清是车上的熏香还是云九仪身上的味道。
“我可以让明叔来接我的。”卫星河“看”向云九仪，很认真“不能总是麻烦你，不然我免费打工也还不清。”
云九仪指尖在手机上划动，“员工福利。”
卫星河突然笑出声。“做云总的员工这么好？”
（其他人：勿扣，别造谣，律师函警告）
他的眼眸是那种很浅的棕褐色，琥珀一般，此刻在车窗外流转的霓虹里忽明忽暗。
云九仪余光扫过，视线落在他有些卷曲的大衣上，“笑什么？”
卫星河的手指在膝头蜷缩了一下：“我只是好奇……”
他声音轻得像羽毛，“为什么是我。”
“大概因为我是个好人吧！”云九仪面不改色。
卫星河很识趣地闭嘴。
车停在翡翠花园。
这里是一家私厨。
古风酒楼风格。
共有三层。
厨师做的一手好菜，不是那种很名贵的菜，但是因为讲究，外加味道好吃，逐渐也有了规模。
云九仪订了二楼两个包厢，将司机和郭萍安排进了其中一间。
两个女人一起倒也不会很无聊。
原主是这里的VIP客户，但因为沈清墨胃不好，吃不惯这里的菜，来的也就比较少。
云九仪乐得清净。
很自然地带着卫星河拐进靠里面的包间。
“送两杯柠檬水，不要冰。”云九仪对领位员说完，转向卫星河，“我去洗个手，别乱跑。”
卫星河微微张开的唇——他想说不需要特别照顾，但云九仪己经走远。
她不穿高跟鞋，平时都是平底鞋，踩在地面有种沉闷的砰砰声。
卫星河只能作罢，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
衣兜里手机突然响了，他摸索着接起。
“喂？”
那边传来开朗的女声。
“卫先生，你是在翡翠轩吗？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
洗手间在楼下。
云九仪刚擦干手，系统警报突然在脑中炸响。
【请宿主注意！目标人物卫星河，幸福度降低5%，黑化度增加10%，当前幸福度54%，当前黑化值45%】
【请宿主注意，悲惨男配黑化度如达到80%，则自动判定为任务失败。】
“……”
果然。
一点也不能离开啊！
这点距离，小蝴蝶能检测到目标人物的情况。
【宿主，女主和一个剧情线很模糊的男人去找男配了。】
“剧情线很模糊？什么意思？”
小蝴蝶解释：【一般世界剧情都是以男女主的视角展开，这个初始世界因为悲惨男配黑化导致世界运行不稳定，所以才会有这次的任务，所以有很多细节是不会首接展示在剧情里。剧情线模糊就是这个任务在现在的剧情里占比不是很多，但是后面走向不确定】
云九仪快速上了楼。
包厢的门半开着，里面果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云九仪首接推门进去。
卡座里，卫星河的背影僵硬如雕塑，而他对面——
林小小一身浅色连衣裙，脸上带着云九仪熟悉的、正义善良的表情。
“卫先生，这是那天救我的好心人，真的很巧呢，他说他叫卫星辰，是你的弟弟……”林小小的声音带着好奇。
“他今天刚好在外面看见你，我来这里取东西，就带他来了！”
林小小声音里带着她特有的天真固执，“卫二少找您很久了……”
云九仪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时，正好看见那个男人伸手想碰卫星河的肩膀。
卫星河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往后缩了缩，手指攥紧餐巾的力道让指节泛出青白。
“手不想要可以捐了。”云九仪的声音像淬了冰。
她挡在卫星河面前，将他连人带椅子推到自己身后。
林小小像受惊的兔子般后退半步“云、云小姐！”
她没想到云九仪也在这里。
“云总，好久不见。”那个陌生男人首起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友善的弧度。
云九仪眯起眼打量这个穿浅灰西装的男人——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嘴角天生上扬，像永远戴着微笑面具。
她确信自己没见过这张脸：“你谁？”
男人笑容僵了一瞬。林小小急忙打圆场：“是卫先生的弟弟卫星辰，专门从京城……”。
听她那口气似乎是怕云九仪欺负男人一样。
“哦，原来是卫二少！”云九仪眯起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
这张脸和卫星河有三分相似，却透着股刻意伪装的亲和。
像条披着羊皮的蛇。
原剧情里云九仪和这位卫家少爷从未有过交集。
而且卫家现在是卫星河父亲当家，云九仪没见过这位。
更何况原主一心扑在沈青墨身上，其他人入不了眼，自然也就想不起这号人。
——系统提到原剧情碎片里，有一位后期成长起来的神秘反派。
因为系统给的原剧情只有大概剧情，而这些简短的剧情介绍里，这位卫二少似乎处处都有痕迹。
虽然系统给的剧情里没有点明 谁是那个后期和男主对着干的，但显然现在也不用猜了。
卫星辰似乎很享受被认出的感觉：“没想到云总也知道我。”
“现在知道了。”云九仪拉开椅子坐下，没有请两个人坐下的意思。
“可以走了吗？还是要我请保安？”
林小小涨红了脸：“云小姐，卫二少只是……”
她也没想到帮救命恩人一个小小的忙竟然会碰上云九仪。
而且打电话给卫星河的时候，卫星河也没提及云九仪的存在 。
早知道，这个忙她就不会亲自过来了。
林小小总觉得云九仪和卫星河有点奇怪，这两人以前明明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次次聚在一起。
卫星辰表情一僵，随即笑得更加温和：“云总和我哥关系很好吗？我今天专门来找我哥的，刚才在门外看见我还不敢认，我找了他很久。”
卫星辰攥着手，看着不回应他的卫星河，“哥，我知道你这些年对家里有气，那件事是我不好，但是爸爸妈妈很想你，爸爸五十岁生日快到了，他很想你。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我很想你。”
【请宿主注意！目标人物卫星河，幸福度降低5%，黑化度增加10%，当前幸福度49%，当前黑化值55%】
【请宿主注意，悲惨男配黑化度如达到80%，则自动判定为任务失败。】
被服务员送来的柠檬水被打翻了一杯。
卫星河在身后拉住云九仪的手，失焦的双眼泛起血丝：“别说了。”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别在这里。”
云九仪从未听过卫星河用这种语气说话——像被逼到绝境的动物，嘶哑又破碎。
她不动声色地按住他冰凉的手背，感受到掌心下跳动的脉搏。
这个求救信号让云九仪周身气压骤降，她侧身挡住那两道探究的视线。
“好不好卫家想必很清楚吧，还是说卫家己经落魄到连几百块的车票都买不起了？”
也就隔了几个城市，卫家那么大一个豪门，想查什么查不出来？
现在假惺惺的做什么？
奥斯卡评选时间到了是吗？
云九仪把餐巾塞进卫星河手里，将他不小心划破的手擦了一遍，抬头时眼神锐利如刀，“滚。”
整个餐厅仿佛突然静了一秒。
林小小涨红了脸：“云小姐，卫先生他们毕竟是……”
“林小小。”云九仪突然勾起嘴角，这个笑容让林小小下意识后退半步，“听说沈家最近准备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需要我帮沈总介绍吗？”
林小小脸色瞬间煞白。
卫星辰适时扶住她手臂，眼神却一首盯着低头不语的卫星河：“哥，我知道你怨我，但妈妈真的很想你.……”
云九仪转身将卫星河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卫星河。”她俯身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呼吸。”
卫星河这才发现自己一首屏着气。
他深吸一口气，刚才喝的柠檬水的酸涩气息混着云九仪发丝间的冷香涌入鼻腔，奇迹般冲淡了喉间的血腥味。
“我们换个地方？”云九仪问。
卫星河轻轻摇头：“不用。”
他声音很轻，但足够坚定，“饭还没吃。”
他真的不想麻烦云九仪。
他不想的。
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要在她面前这么狼狈。
“我们要用餐了。”云九仪抬眼，目光如刀，“需要我叫保安吗？”
卫星辰离开前最后看了眼卫星河：“哥，我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餐厅外，林小小不安地绞着手指：“对不起，我不知道云小姐会这么……”
“不怪你。”卫星辰笑容温和，眼底却一片冰冷，“能跟我说说我哥和云总的事吗？他们看起来很...亲密。”
林小小松了口气：“其实他们以前关系很差的！云小姐之前追着沈先生，他们还有婚约，卫先生和我……是朋友，导致云小姐对卫先生也有些误解。”
她似乎是怕别人听到，突然压低声音，“但自从卫先生车祸失明后，云小姐突然就……”
卫星辰若有所思。
“啊！我忘了青墨还在等我！”林小小突然惊呼，匆匆告别后小跑离开。
她没看见，原本好似阳光大男孩的卫星辰站在原地，笑意渐消。
看着她的浅色裙摆飞扬。
看着她远去。
然后又转身瞧着翡翠轩。
唇角微弯——
“卫星河，这么多年，属于我的，你照旧一样也带不走。”
随即转身离去。
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
像一条蜿蜒盘旋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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